山底涯歌是民歌的一种,七言四句,排列整齐,颇有唐诗绝句的韵味。
涯歌植根于群众之中,带有浓厚的乡土气息;信手拈来,开口流畅;或对唱,或独唱,自然成趣。大体上可以分为普通涯歌、情歌、童谣三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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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底涯话民歌民谣之涯歌
邀涯唱歌涯就唱
邀侄唱歌侄就唱,唱到月头对月光;
风吹米缸辘辘转,哪有心机共酬唱。
今番又是粮满仓
山歌一唱飞出腔,飘过九坳十八岗;
这山唱来那山应,好比金鸡追凤凰;
歌声飘过水溪旁,坑水淙淙响叮铛;
歌声飞到大田野,今番又是粮满仓。
鹧鸪上岭脚弯弯
鹧鸪上岭脚弯弯,世上老板我最悭;
一日三餐金瓜粥,除了痫尿无时闲;
东方未白就起床,干活干到二三更;
做牛做马何时了,不知几时得安闲。
(注:悭的普通话读音为qiān,涯话发音为hān,即节俭、节省的意思。)
戒烟(鸦片)文
今世大界不同,吹鸦片易成风。
一口气跑到烟馆中,四平八稳睡床中。
吹得眼扯鼻又动,吞云吐雾神仙风。
君莫笑我无钱,门口有块大糯田。
赊借有出处,娇妻又值好几千(钱)。
日也吹夜也吹,吹得骨瘦如柴松。
吹得一咳三个屁,无咳就绝气。
上不了坡地,下不了田垌。
三分像人七分似鬼,真是眼出水鼻出脓。
为过烟瘾,日不归家夜不入屋。
生借无门,只好穿墙挖屋(做贼)。
被人捉住,吊打皮开肉出。
人憎鬼恶,亲人嫌弃家人不睦。
快来戒掉烟毒,重新做人大家舒服。
十二月采茶山歌
正月采(呀呀个)茶(啰)茶(啰)发芽(呀依呀依多映映),采茶姑娘上(又)山岗(呀)(倒映依倒映)。
二月采(呀呀个)茶(啰)茶(啰)长蕊(呀,依呀依多映映),采茶姑娘忙(又)忙呀(倒映依倒映)。
三月采(呀呀个)茶(啰)谷(啰)前茶(呀,依呀依多映映),此时茶价真(又)值银(呀,倒映依倒映)。
四月采(呀呀个)茶(啰)茶抽叶(呀,依呀依多映映),采茶姑娘乐(又)开怀(呀,依呀依多映映)。
五月采茶(呀呀个)茶(啰)端(啰)阳到(呀,依呀依多映映),茶香飘逸满(又)庭香(呀,倒映依倒映)。
六月采茶(呀呀个)茶(啰)茶(啰)叶长(呀,依呀依多映映),快来采摘莫(又)慌张(呀,倒映依倒映)。
七月采(呀呀个)茶(啰)茶(啰)叶绿(呀,依呀依多映映),叶老枝黄难(又)抽芽(呀,倒映依倒映)。
八月采(呀呀个)茶(啰)中(啰)秋到(呀,依呀依多映映),好茶好酒庆(又)团圆(呀,倒映依倒映)。
九月采(呀呀个)茶(啰)到(啰)重阳(呀,依呀依多映映),登高扫墓祭(又)祖先(呀,倒映依倒映)。
十月采(呀呀个)茶(啰)立(啰)冬到(呀,依呀依多映映),茶已缺水老(又)叶婆(呀,倒映依倒映)。
十一月采(呀呀个)茶(啰)到(啰)冬至(呀,依呀依多映映),满山黄叶黄(又)澄澄(呀,倒映依倒映)。
十二月采(呀呀个)茶(啰)已(啰)到年(呀,依呀依多映映),蓄势待到明(又)年采(呀,倒映依倒映)。
注:①本山歌可用清·咸丰年间的工尺谱来伴奏:
如:
工尺 工尺|工溜 尺 |尺 尺|工溜尺|尺尺|工溜尺|尺尺|
正月 采呀 呀个 茶啰 茶啰 发芽呀 依呀 依 多 映映
或可用现代乐谱来伴奏:
②括号内的“呀、啰、依呀依多映映,”,只作辅助押韵等用,没什么实际含意。
山底涯话民歌民谣之情歌
爱情是个永恒的主题。它常用谐音、借喻来表明爱慕之心声。本土情歌有公开对唱的,抛唱的,也有一厢情愿自个独唱的。而有意识地求情唱情歌者多,但无意识地唱情歌者也多。情歌随口而出,男的、女的、老的、少的;乐了,不甘寂寞便随心所欲地唱
如:
榄树打花花揽花
榄树打花花揽花,哥在榄上妹榄下;
掀起罗裙等哥榄,等哥一揽就回家。
怎比画眉好声音
百般鸟儿百般意,怎比画眉好声音;
世上姑娘千万个,只有亚妹合哥心。
高山顶上一株梅
高山顶上一株梅,朵朵鲜花满树开;
谁人都想摘一朵,阿妹这朵等哥来。
想郎想得心正焦
想郎想得心正焦,脚踏门槛手撑腰;
泪水恰似滩头水,汗巾擦烂几多条。
哥有心来妹有心
哥有心来妹有心,一条丝线一枚针;
妹是花针哥是线,哥同阿妹心连心。
山底涯话民歌民谣之童谣
童谣,它不象山歌经日缠绕山间。它是柔和的风,早晚在树荫下,打谷场上,摇蓝中飘漾。外婆、奶奶、妈妈既是作者也是老师;随口唱来,乱哼成歌。长者爱听,幼者爱听。它还会把人们逗得“吃吃”大笑起来。这童谣是“无标题的音乐”,是“婆婆谣”,是“妈妈谣”。如:
月亮光光照地方
月亮光光照地方,龙眼子荔枝秧;
韭菜茎(叶)扛新娘,打从观音门口过;
观音吃口槟榔办嫁妆,办得十担箦九担箱;
金打锁匙开花箦,银打锁匙开花箱;
金担棍担到软,银担棍担到断。
注:箦zé,旧时农家家贫,木床多铺稻草。稻草之上是竹席,稻草之下是床笆zé。古时,箦既指床席,又由床席引申为床。后来,引申之“床”义渐失,箦重回“床席”之义
拍手掌卖咸鱼
拍手掌,卖咸鱼;
咸鱼香,卖辣姜;
辣姜辣,卖黄甴(蟑螂);
黄甴膻,卖酒糟;
洒糟甜,卖禾镰;
禾镰利,割崩阿奀鼻。
注:膻shān,指羊肉的气味。即骚味也。
鹩哥骑牛跌跛脚
鹩哥骑牛跌跛脚,蜢公撑船去执药。
执药回到鹩哥死,塘活(虱)黄鳝作孝子。
黄鳝哭到嘴长长,塘活哭到须扭扭。
点铜盆过落垅
点铜盆,过落垅。
落垅无米粜,饿死金鸡大头猫。
正月正九月九,马牯龙头伸出手。
有毛是狗,无毛是老贼头。
公鸡砻谷狗踏碓
公鸡砻(磨)谷,狗踏碓。
蟾蜍喷(吹)火,猫炒菜。
偷点吃,烫得老猫须翘翘。
不见阿妈心莫怕
三月蝉仔叫喳喳,阿妈上山去采茶;
不见阿妈心莫怕,给你摘朵山茶花。
童养媳叹
一岁娇,二岁聊;
三岁捡柴畀娘烧。
四岁学织布,
五岁能纺细麻纱,六岁织芙蓉锦。
七岁饮人茶(定婚),八岁归人家。
九岁提蓝去摘菜,摘摘到五更加。
柑榄生来两头尖,怎样做人人都嫌。
山底涯歌和民谣,是没有本子的书,这本书写在山底大地,写在人们的心坎上。
注:本文摘自民俗学者刘傅广富所著《刘傅传奇》一书,首发公众号“刘傅家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