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胡兰成的《今生今世》,发现胡兰成对张爱玲的失望在于,他以为象张爱玲那样的才女,是可以彻底免俗的,和他谈一场高高飘在云端的恋爱,在那境界里面,是坦坦荡荡的浩风长天,没有妒忌、怀疑、猜忌、争风吃醋的俗套,只有文学、艺术和思想上的交锋。
可是胡兰成只拿这标准去要求张爱玲,却不去要求自己,他自己则是俗世中最不堪的男人,拈花惹草,四处留情,却要求张爱玲能够高高地俯视一切,不为所动,这样的张爱玲才是他爱慕的女神。
所以当他发现张爱玲居然为小周吃醋的时候,他诧异不已!他甚至还在那里为张爱玲不值得:你妒忌小周干什么?她根本就不及你万分之一,哪里值得你去为她这样醋海扬波?他一再表明,张爱玲是唯一的,没有人可以取代她在他心中的位置。如果换做他胡兰成,他是根本就不会去这样自讨苦吃,无事生非的。而另外一面,他把自己对自己的原配、小周、秀美、训德、一枝和最后一位妻子爱珍的感情也写得酣畅流利、情真意切。并且他认为和那些人的爱都是俗世中的爱,是无法同他和张爱玲的爱情相比的,那是云泥之别。
他把张爱玲高高的定位在神仙的位置,更要命的是,张爱玲也在心底不甘不愿地接受了,下不了他筑起来的神台,只好端坐在云端,一面看着这个男人在那里游戏花丛,一面任自己的心淅淅沥沥地淌着鲜血。也许只有胡兰成这样看起来多情,实则寡情甚至根本就是无情的人才能把感情区分得如此清楚,区分的还不是爱和不爱,而是艺术的爱和浮世的爱。
不过他还是有自知之明,他倒没有给自己过多的粉饰,而是坦诚自己本来就是这样一个庸俗不堪的人物。人的脸皮厚到这样的程度,任凭谁也动摇不了他了,因为他自己早就把自己看得很清楚了:我承认我就是这样一个泼皮破落户,你能奈我何?胡兰成的知识面很广博,常常在书中可以将自己和他人的关系和《红楼梦》、《圣经》等多部古今中外的名著中的人物类比,只是每次看到这样的地方,心里就不由得冷笑,这个男人他也不觉得厚颜无耻,他拿什么将自己和贾宝玉等相比?他究竟是不自知的,说到底,他不爱任何人,只爱他自己,只是在浮世之中随遇而安,非常势力和功利地利用每一个被他迷惑的女人,让她们心甘情愿地陪他走过一程又一程。
这实在是个厚黑学的高人!张爱玲看似无情却有情,胡兰成看似有情实则无情。张爱玲那样的人,遇上胡兰成这样男人中厚黑兼无情的极品,也是命中注定!
只是不知道这前因后果究竟失塌在那一端?
难道这世上真的有前世的因,今世的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