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一个存在感稀薄、总被我遗忘的女人。她常住在我家,我却从不准许她跨过玄关进到里屋。而她每次停留过的地方,都留下湿迹,我宁愿相信那是来历不明的液体,也不承认那是我让她留下的眼泪。
我早出晚归,就在她的跟前踏踏地穿鞋、脱鞋,雷厉风行,从不停留。她倒也安分地在缄默中送别与守候。我从未正视过她,却在一些偶然的余光中发现,她面向着窗外那扬扬洒洒的阳光的侧脸,竟是一番凄冷的绝望。
今天天色暗沉,风很大也很潮,带动我那脆弱的腰膝隐隐地疼。我寻思在家里小憩,顺道吃药缓个劲。在午休的过程中,风拍窗的声音惊扰了我几次,屋里那些唯恐天下不乱者也开始狂欢-------壁纸在呼扇着打节拍,衣裤在撕扯着衣架。。而她,自始至终都一如她见我时的安静与淡然。
要上班了,我去阳台摘下我想要穿的风衣,却见得窗外大雨瓢泼。此刻我才记起她,却忆不清她在哪里。是有多久的不再联系,才会忘却掉一个人的留或离去。我心里慌了,我去寻她,翻遍里屋所有角落也找不到她。原来,我连一个床底也吝于给她。最终,我在玄关的厨灶旁找到她,她此时浑身有些脏乱了,她用那双清澈地眼睛看了看我,受宠若惊写满眼底;她旋即又望向窗外的大雨,喜不自胜地傻傻笑着。。我瞥了她一眼,轻微地皱了皱眉,她没有看到。
我实在是不想抱她,我单手拖着她的身躯。她在我的手掌中享受一般地缓缓舒张开来。再迈一步便是雨幕,那里有名唤风的凶兽,还有传说中断行人魂的春雨。我正想要迫她就范,她却出乎我意料地毅然决然,她彻底张开了躯体,迎向那片惨然的天空。她张开得刚刚好能够庇护我,我听到她筋折骨裂的声响,她变得那么单薄,仿佛随时会要乘风而去。我的心顿时化了,我伸出手去抱她。却发现以前那样娇小的她我此刻却抱不到,我只抓到她那冰凉的脚踝,而她的身子,还在我头上骄傲地立着。。。
而我在这片大的雨幕中与小的圆幕下才蓦然记起她的名字,伞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