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0年的我,念初中一年级,正是青春豆蔻年华。忆往昔,岁月如虹 ,流年似锦。那个年代已渐渐远了,又似乎从来不曾离开过我。我和“峰”的故事,如同初夏的微风清凉我的心扉,仿佛纯净甜美的梦时常萦绕在我的脑海。
书呆子“梅”
“梅”同学出生在高级知识分子家庭,父亲是教授级的医生。家中只有一个信条:不读书等于死路一条。因此“梅”在同学的印象当中,是一个“一心只读圣贤书,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书呆子。尽管“梅”从小的天性,是个活泼开朗、蹦蹦跳跳、纯净可爱的女孩。人总有两面性,“梅”就是那样一个外表木讷,内心狂热、情感细腻的女孩。直到“峰”的出现,让她情窦初开,春心荡漾。“梅”就是我。
俏皮的“峰”
“峰”是同学和老师心目中的俏皮又聪明的男孩,他给人的印象是: 不用认真听讲,不用写作业,也可以成绩好。他出生在一个知识分子家庭,母亲跟我父亲是同事。家中有两个姐姐,父母40多岁的时候老年得子生下他,于是他便成了集万宠于一身的小弟弟。大姐比她年长十几岁,读完大学之后,便去美国留学了。同学们都说“峰”以后肯定是要出国的,因此在他身上又多了一道未来留学生的光环。
两小无猜,情窦初开
我和“峰”同住一个医院家属院里。小学三年级的我从乡镇转学到县里,来到新学校,谁也不熟悉,只认识“峰”。在我和他童年的相处中,印象最深刻的就是下雨天,我俩共同撑着一把小雨伞去学校。现在时常回忆起来,觉得那个时候的雨很美,伞美,心情也很美。到了小学快要毕业时,我发现自己的内心涌动着一股奇妙的、从未有过的情愫,后来才知道那叫情窦初开。女孩子成熟比男孩子早,那个时候的他还不懂。但是我心里很清楚,我确定很喜欢他。小学毕业的时候,我想进入初中后集中精力学习,我跟父亲提出来:想在另外一个中学读书。为的是避开他,不和他读一个中学。但是阴差阳错的是,后来我们还是读一个中学,而且分在同一个班级。从初中一年级我13岁,一直到41岁,他从美国回家探亲再度见面的时候,我亦未向他表白过。
抄不完的作业
虽然我从未向他表白,但是我能感觉到峰还是很喜欢我的。“峰”俏皮又贪玩,老师布置的作业他很少自己做,特别是周末或者寒暑假作业都是抄我的。从小学四年级一直抄到初中二年级。父亲是一个非常严肃的人,不太喜欢“峰”来找我抄作业。“峰”特别怕我爸,于是他和我商量好,每次来我家都会使用特别的暗号,在我家的阳台外面发出鸟鸣或狗叫之类的声音作为暗号。在各种我俩能够领会的暗号之中,交易成功。
第一封情书
90年代,流行中专热,因为我成绩比较优秀,顺利考上了省城的部署中专。他的成绩不如我,便进入高中,就读于县里的一所重点中学。在我中专二年级的时候,我曾经收到过他写给我的一封信,在我看来那可能就是情书吧。情书的内容,我现在只记得了4个字 : 香汗淋漓。大概的意思是说,他闻到我身上的汗是香的。字里行间全是荷尔蒙的味道。傻傻的我收到信以后非常开心,但亦是未回信给他。原因是我是一个听话的孩子,老师说在中专不能谈恋爱,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我觉得他平时俏皮,他写的信是真情还是假意,我完全没有把握。
患难与共
从小到大,因为“峰”是家中最小的男孩,父母都非常溺爱他,家人和同学老师都以他为中心。他骨子里有一股强烈的叛逆和骄傲。这样的环境和性格后来酿成了他人生中的一个大错:他成了少年犯。在高中二年级的时候因为厌学打老虎机游戏,输了很多钱,又不敢跟爸妈说。于是他带头伙同几个同学一起到学校隔壁的工厂去偷盗钢管。工厂发现后,报案公安局将他抓获。这个消息后来通过多种渠道被我知道了。因为他的年纪还不够判刑,作为少年犯的他,被拘留了几个月便出狱了。考大学的时机也延误了,他从一个满身带有光环的孩子变成了一个有犯罪前科的少年犯,人生到了最低谷。在这个时候,除了他的父母最牵挂他,还有我。这个时候的我心智变得更加的成熟,我与他之间的关系仿佛成了亲情,又不只是亲情。我每次牵挂和惦记他时,就想起他曾经最喜欢给我买香蕉片吃,回忆往昔,鼻头一酸,暗自流泪。他出狱以后,我主动约他出来过一次,我们约会的地点在初中学校的那个黄土高坡上。经过这次事件洗礼的他变得比以前寡言和沉稳了,当我和他的眼神相遇时,一切尽在不言中,我没有说话,他也定是明白我想说什么。后来他痛定思过、终于开始认真读书,复读一年后考上了重点大学。我则进入国企单位参加工作,之后我们就再没有联系。
23年后的重逢
2015年,我被同学邀请加入了初中同学群。他也在这个班级群里,但很少说话。于是我主动加了他。同年的9月份他回国看望父母时,我们有机会见了一面。23年未曾见面,可想而知我俩当时的心情有多么的激动和复杂!见面的前一天晚上,我俩在微信上面聊了一个小时都觉不够,盼望天亮后飞奔着重逢。仿佛我又穿越回了懵懂的初中时代,脸上和心里都是少女的样子。可是“时过境迁,物是人非”。他在大学认识了现在的老婆,全家定居美国,自己创业,与中国做外贸木材生意。他生了一个可爱的儿子,一家子生活得很美满。我分配到了市里的国企单位上班,在单位混得也行。我自由恋爱,找了个高大帅气的IT男,生了个身高168的大美女,日子过的也舒坦。
重逢后的当天,他喊上了一大桌子的同学,聚餐后,又喝了茶。我亦不堪不卑,在赴宴前礼貌性地化了个淡妆,穿了一件新款的碎花裙。在茶馆,我若若大方,他谦谦君子。我用余光觉察到了他满含真情的眼神端详、打量着我,我心生害羞和喜悦,亦是未能向他表白。我俩海阔天空,畅谈人生,秉烛夜谈足足聊了四五个小时。从穿开裆裤聊到了婚姻生活,从同学聊到老师,从孩子聊到父母,后又聊到伴侣。就是没有聊到他当年写给我的那封情书。这年少的情愫永远埋藏在了心灵深处,双方都心知肚明,而始终没有说破。此时的我们早已穿越了爱情,变成了亲情,我称呼他:峰哥。
尾声
我的柔情他终究是不能懂得了。重逢的第2天他便启程回美国了。临别前,我问要不要送?他说不喜欢听那首“雁南飞”,因为离别太伤感。就要别了,隔着太平洋14,000公里,不是想见就能见的了。作为回赠的礼物,我送了他一套精美的袜子。希望他在大洋的彼岸,脚下和心里都能时刻感受到我的牵挂和一如既往的柔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