氤氲的水汽模糊了眼前慈祥的面容,一碗热气腾腾的菜粥被捧到我的面前,我开心的咧嘴,露出标准的八颗白牙……依稀记得小时候,家里养了一只土狗,叫大黄。父亲抱来大黄时,它还跟我一样是个小家伙,几个月下来,我已经搂不过来大黄的脖子了。大黄也每天跟父亲早出晚归,只有吃饭时间才能陪我玩耍一会。每次,我总是在日暮时分,杵在门口眺望着小路尽头,大黄总是欢快的从路口“蹭”出来,父亲在后面笑着撵大黄。金黄色的余晖洒在一大一小,一人一狗的身上,画面温馨的让人移不开眼。
那年,市面上菜出奇的走俏,一车一车的菜卖到脱销,村里人眉毛都露着笑意。父亲去菜园子的次数也更勤了,脚步也欢快了许多。
那时候,我觉得最幸福的事情,就是在鸡鸣声中醒来,天还是鱼肚白蒙蒙亮,母亲在柴扉门外烧锅添火,听着菜板上新鲜的菜叶被切的发出清脆的“咔咔咔”声音,大锅里“咕咚咕咚”的热汤声,以及闻道一掀锅盖那扑鼻而来的菜粥的香味,那是蔬菜的清香与米粒的熟香混合着烟火味。
鲁迅先生曾说:“我所憎恶的太多,自己也应该得到憎恶,这才有点像活在人间。”而我觉得,我闻着人间烟火,食人间烟火,这才有点像活在人间。
吃菜粥必须要一家人都到齐了,母亲才会拿出碗筷张罗着开饭。有好几个清晨,父亲跟大黄总是踏着清冷的晨曦,带着湿冷的晨露赶到家里,大黄的身上有时会粘着几片新鲜的菜叶子,惹得我哈哈大笑。母亲拿起木勺,一勺一勺的给我们盛粥,碎绿的叶子,白糯的米粒,伴着一点点油花子,粥里的咸香味刺激着我的味蕾。
门槛条边,我学着父亲,一手端着碗,一手拿着筷子,顺着碗沿溜溜地搅一搅粥,低头扒拉,再抬头看看天色,静默不语。许多年后,我才懂得父亲吃粥时蹲在门沿,望着天,是那句“民以食为天”最好的注释。
如今,现代人越来越注意养生,养胃粥,养生粥层出不穷。粥里的食材也越发昂贵稀奇,一碗白粥仿佛入不了口。也是,品惯了山珍海味,吃惯了大鱼大肉,人们的口味也清淡不下来了。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时常在想,也许,我迷恋的菜粥并不是它的口味,而是一种弥漫在菜粥咸香味里的时光,一种相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