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戒与笺公子相对而坐。
琉光此刻已经换上了可怜巴巴的表情,“我只是想要海棠花,只生长在螟蛉之海的海棠花,它可以救我母亲的性命。”
“不要信他。”笺公子仍旧满心怨怼,“若只是要一株海棠花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无戒低声呢喃着,“海棠花的汁,接龙草的根,可助人骨肌再生,甚至能再长出一颗心来。只是……”
“只是什么?”琉光慌忙问着,“古法记载就是如此,我朝中有妙手重生的名医,只要取得到海棠花与接龙草,何愁救不了我母亲?我的人在客栈中生活了好几年,已经知道如何取下接龙草须,却不会伤及接龙草的命脉。”
原来是他!
“一鸣此生只续过一个人的命,你真是煞费苦心呀,早早就安插了君二到客栈,知道了地下室的秘密,更知道了海棠花的所在。”
笺公子疑惑地看了看无戒。他从未想过,无戒竟懂得这些。海棠花?接龙草?都是什么?
“琉光,一个人没有两颗心,救了你的母亲,便会有另一个丧命,一命抵一命,不值得!”
“值得不值得是我来决定!”
无戒微微叹气,“在今天的你看来自然是值得的,谁知道日后的你会不会因为今天的你所做的决定而后悔?”
古书记载,螟蛉之海深处的苍丘,只一处见得阳光,那一处被苍丘之主洒下一颗种子,并以七滴献血喂养,而成长为一株红色的海棠花,叶瓣肥厚,叶汁丰富,轻轻一捣,花液四溢;大漠边缘的接龙客栈,是一株接龙草萌生而成,此草根系发达,无边无际,向沙漠深处延伸,甚至包裹着整个沙漠,取一枝便可延伸无限生机。海棠花的汁可新生血脉,接龙草的根可自断处生骨。
胖胖的一鸣推开地下室的大门,摘下一片海棠花瓣,又割下一段接龙草须,加水,熬煮,并一颗新鲜的心,送进小样的胸腔。无心的小样活了下来。没有代价。只是留在了接龙客栈。自此不再离开一步。
只是一鸣变得怪异了起来。从此之后不爱吃东坡肉了。即便老猫做得再美味,他也不碰一下。酒倒是喝的日益多了起来。直到某一天,他无端消失。许久后回来的时候变成了一个瘦高条,肩膀还微微的佝偻着。与老猫、无戒大醉一场后,又再度消失。带走了饲养多年的灵狐。
小样曾问过,那颗心从何而来。一鸣自然是不肯说。老猫与无戒更是不能说。小样去找好说话的蔷薇,蔷薇言不及义,只是说:你千万不能走出客栈,否则会有危险的。
一鸣一手抱着灵狐,一手护着自己的兄弟姐妹,说:“是,几年前,我到过这里,说服小样交出她的心,救下了接龙客栈的小样。救一人却杀一人,如何也不能算是行善!小样虽然活了下来,却需要接龙草续命,不能离开客栈半步,对她,这样的活着,也不比死了来得畅快。我一时心软,救下被安妃取走了心的小样,看似为她续命,实际上截去了她的过去,更堵断了她的未来,她一生都会困在接龙客栈。这些年,我四处寻找解救之法,却始终寻获不到。未来的我一直在后悔,过去的我便心生出仇恨想要改变这一切,甚至将小样困到接龙草须中,待接龙草吸收了小样的血脉,小样便会从你我的世界中消失,更会从你我的记忆中消失,好像从未出现过一般。君二,你的主子琉光,也想让他的母亲,遭遇这样的命运吗?”
冥冥之中,过去的螟蛉之海,现在的安妃皇宫、未来的接龙客栈,原本都活在现在。小样从皇宫走失到接龙客栈原本是意外,一鸣插手救人却种下因果。过去与未来,在这一时空凝结、牵手,而后幻化出不同的我们来。
“所以,琉光真的是我的儿子?“涛滔咒骂一句,“老子还没娶妻呢,儿子就这么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