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悔,就是今天的我,执意要举起鞭子,抽打昨天的自己。
人一陷入懊悔,就像站在光亮里,却固执地扭过头,只盯着身后那片阴影。那里立着的,是时光模糊刻画的旧日身影。我们死死盯着它,总觉得它浑身破绽,处处透着笨拙和失策。忍不住要拿今天自认的聪明,去挑剔昨天那个懵懂的自己;用此刻这面“放大镜”,去细看过往跌跌撞撞的路,怎么看都觉得歪歪扭扭,脚步虚浮。
可是啊,岁月的年轮,哪有一圈是笔直长成的?每一道弯折的纹路,都是当时的自己,在风雨中拼尽全力撑起的枝干。那些被我们后来嫌弃的断痕缺口,其实是当年咬牙抵抗风霜留下的勋章,是挣扎后凝结的痂。就算当初的选择,如今看来像是歧路,可那路上深深浅浅的脚印,哪一个不是当时的自己,背着整个青春的行囊,一步步实打实踩出来的?以那时的眼光和心境,那几乎是唯一的路。就算重来,多半还是如此——那便是独一无二的你啊。
真正的成长,不是站在高处俯视昨日的狼狈,指指点点。而是俯下身,用理解的温度,去轻轻碰触那个过去的自己:那时的“我”,眼前蒙着怎样的雾?手里又捧着怎样微弱的光?
当我们这样回望,那些曾被斥为愚不可及的断痕残迹,在理解的微光下,竟显露出愈合处萌动的生机。那个懵懂的、莽撞的、甚至怯生生的身影,正是这些被今天的我百般埋怨的笨拙脚步,层层沉淀下来,最终成了托举我此刻站立的大地,滋养着枝头悄然探出的、一片由醒悟浇灌的、透亮的新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