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比年轻更年轻的
乐乐,也许是这个乐吧,一个高考完等着上大学的男孩,个头不算高,长得不算好看,脸上还有几颗没有消退的青春痘,性格开朗,健谈、精神十足,青春气息扑面而来。即使他就是那样貌似口无遮拦的调侃和在我眼里看来是盲目崇拜别人,而我也觉得他甚是可爱,因为他的勇敢,而勇敢因为无知。
“你是老师吗?”
“我是学生。”他笑着,看着我。穿着一条在我看来男生穿会有点恶心的浅蓝色裤子,调皮、爱玩的个性随着他的眼神忽闪忽闪放射出来。
“那你是全职?”我知道他在开玩笑。
“兼职。”
“你大几了?”我刚来不久,对这里不是很了解,所有的人都其乐融融,似乎我是另类。更何况,装在我心里的还有挥之不去的深深的恐惧,我把这种恐惧概括为“生活”。他们正值花样年华,也许时时处处都有着巴不得“为赋新词强说愁”的可爱。而我要为衣食奔波,确切的说只有食。这种恐惧在我经历一年的工作之后渐渐演变为“恨”,或者,类似于“恨”的一种情绪,因为,如果说是恨的话,我却不知道恨谁,恨什么。
“我高三。”他略带得意的笑。
“哦!你刚高考完呀!”
“嗯!”还是得意的笑。
“你报了哪里?”
“我可以上二本学校,但是我觉得上二本学校将来不好找工作,所以我就报了铁工校,因为那里管分配,而且只有这两年有机会。”
“就因为分配工作?”我有些惊讶,为他惋惜。
“对呀,我们有好几个高分同学都报了铁工校,还有考460多分也报了,这两年铁工校的分数从150涨到300多,所以报这个没错。”他振振有词,而且自信。
我羡慕他,又替他担忧,真是多此一举!
这就是他为自己划定的未来,简单直白,好像能够一锤定音。
看到他我想起了王小波的一段话,“后来我才知道,生活就是个缓慢受锤的过程,人一天天老下去,奢望也一天天消失,最后变得像挨了锤的牛一样。可是我过二十一岁生日时没有预见到这一点。我觉得自己会永远生猛下去,什么也锤不了我。”
看着眼前的他,我觉得我好像是活在二十多岁之后的他,悲观,愤怒,不甘心,不争气。
看着眼前的他,我忽然发现,自己老了,我犹豫害怕,患得患失,难以抑制的悲观自责。其实一年前我也是这么坚定,我也有规划,但是发现一路走来,不知道为什么,总会改变,想法变了,做法变了,甚至内心、追求也变了,有时迷惑,有时愤怒,有时伤心,有时害怕。但是这一路的惶惑不安还是给我一个坚定地认识:靠自己,习惯孤独,不论生活是哪种模样都要学会享受生活。
一年,我却觉得好像经历了很多很多,直至现在,我有时还是会惊觉,时光易逝,对一切的一切,我都束手无策,就连接招都一塌糊涂。
看啊,总有比年轻更年轻的。人、事、生命、世界、宇宙,永远不变的就是变,其实,这一点都不吸引我,反而令我不安。
·匆匆那年
大一大二混沌着过完了。大三我开始想打工。因为我意识到,家里经济状况的拮据,还有,人生命的脆弱。妈妈病了,现在回想起来,那时候她其实病入膏肓了。经历过一年的独自生活之后,面对新的关系和生活之后,我开始对她曾经的坚持、坚强、倔强甚至放弃感同身受。
我去做话务员、传单员、促销员、彩票店员、打酱油的托管老师和饭店服务员,深觉生活不易,然而那时我却认为,打工是我的特权和荣耀,我毕业之后绝不会做这样的工作。除了彩票店员,那时候,我好像抓了一根救命稻草,时时觉得心中惶惶不可终日,但是又觉得这样的日子不是我的,就像在做梦。
现在我知道了,那时的我内心深处有着隐隐的担忧,害怕今后的日子就是这样,打扫卫生、服务着千奇百怪的消费者,要提防不给钱的赖账鬼,还要接受那些或者学校里男孩子或者中老年男人的上下打量没话找话,我记得有一天我穿着一件紫色连衣裙到了店里接班,吞云吐雾的人们好像开始兴致勃勃,看你或者找你买彩票消费,而那时的我,甚觉反感。还有一天夜里,一群当兵的人鱼贯而入,大手笔的买时时彩,我一时换算不过来,笨拙的一张张出票,在那些外地口音里我清楚的听到一句脏话,意思是“这人很笨。”
后来要实习了,我和宿舍的女孩一起租房子住,那时我没钱,也没心情,也没有方向,但是就在那一个烈日炎炎的夏天,我考完了驾照,完成了实习,上完了那些我已经忘记或者一开始也不太清楚的那些课程。然后就是深深深深地绝望,没有方向的徘徊和无助。
就这样,大学过完了,匆匆,匆匆那年。
直到找到第一份工作。后来有了多次面试的经历,也有疑似被骗的经历,直到有了第二份工作,直到现在,有了第三份工作。
我变了,那年已匆匆过去,不可回头。未来仍是未知,我却不再无知,我不再有闪闪发光的自信、勇敢和笃定的可爱。
我也不知道,现在,我是怎么样。只是觉得,逝去的日子如今想来却清晰无比,而当时当下却糊里糊涂。
我是这样?谁不是呢?但,难道谁都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