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去上辅导班的时候。地点在辰熙大厦,一座教育写字间,也是传说中的“辅导班圣地”,一层楼挤了密密麻麻十几家辅导班。再加上写字间有一种奇怪的外形,导致了里面的布局也很奇怪。我上课的地方在三楼,要走过长长的走廊,顺着一条小路绕进去,绕到铺着一面面玻璃窗的最外侧。我觉得那儿大概是整栋楼布局最奇特的地方了。
今天去得很早,老师甚至还没下课。我不得不在教室外等候。偶然发现,在两个辅导班中间,夹着一条白色的空荡走廊。
很自然地,我起了进去一看的念想。于是便踏着轻巧的脚步走了进去,遗憾着来上课的时候没有带任何摄影设备,不然或许能拍两张照。
走廊不短,还七扭八拐的,好在只有一条路,否则我可能真的不知道怎么回去了。都在上课,很明显没人和我一样有钻商场后台的癖好,所以我身前是空荡荡的白墙身后也是空荡荡的白墙,偶尔摆着几个废弃的木板,我看到广告牌后方的铁板和有些杂乱的油漆点子,像个荒废了的装修现场。
我的左侧突然出现了一片空间。于是我向左转。我仍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看到了什么。
正前方的远处是一个广告牌的后背。灰暗的铁皮,带着略微的锈蚀红色,粘着几根长方体木条,散乱的白油漆零星地泼洒着。铁皮前面是几个空油漆桶,由于距离过远只能看到轮廓,摆放得杂乱无章。两侧被高高的白墙围着。
而在被墙和广告牌三面环绕的空间里,横着几道自动扶梯。扶梯是黑色的,堆叠在一起像无底的深井。来一道返一道,来一道返一道,就这样交错着延伸到看不见的地下;视野被三面墙所限制,看不见扶梯两旁是否有其他楼层的景观,只能看见灰色的金属阶梯密密麻麻地铺开在这片正方形的区域,又一阶一阶向下沉,于是心也跟着一阶阶沉下去碰不着底了。扶梯肯定是废弃了停转的,看起来却积灰极少,扶手带像普通商场里运转的自动扶梯一样保持着黑亮的色彩,好像下一秒那阶梯就会重新开始移动,将形形色色的人运送一样。
而那些人里大概有我。在我的头脑里它们已经开始工作,我抬头望向空而高的白色天花板,不受控地想象着那些交叉的结构在这幢楼里分割出一块完美的立方体区域,又向上向下伸长到无尽处,四面都被空而永恒存在的白墙环绕,而我的脑子正在这缓慢运转的扶梯上,在一片人为划分出的异常区域里,向上看是扶梯和黑暗向下看还是扶梯和黑暗,在这个宽度约为10米的深渊里迷失在折叠的无限。当所有迷茫和恐惧交织充斥到令人无法呼吸之时,扶梯忽地停下,一面白墙消失,露出一条白色的空荡走廊。我知道那边连接着那些补习班。
于是我的脑子从那些绵延交错的异常扶梯上下来重新回到了我的脑袋里。我看了看表,十点了。于是我的理智惊魂未定地喊着“马上要上课了赶紧走不然迟到了”,将那个想把这片区域的环境事无巨细地刻印在脑海里甚至还想深入进去探索的邪念赶了出去。然后我如同逃命一般飞奔出了这条走廊,看到了我补习班的教室。
其实都知道这不过只是个借口。
不过我最终还是记住了这里。如果我带了摄影设备的话我是很愿意拍下这个异常点的。向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