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名浮生,乃是这倾雨楼的主人,没错几十年传说中的倾雨楼主就是我,哈哈哈,你说我是个二八佳人,我呀可是活了很久了。我呢,喜欢听故事,只要你愿意将你的故事告诉我,我便可了却你的心愿。我看过了太多太多来找我求财,求功名的人,这些人啊,贪念太重……
爱,恨,嗔,痴……人皆逃不过罢了……
我倾雨楼,今日来了位贵客……
红衣女子轻嘬了一口烟枪,桃花眼轻抬,看了一眼对面坐的男子,男子一身玄衣挡不住周身贵气,女子心下了然
“不知圣上至此,浮生有失远迎”
男子看着浮生,话语之间透露着焦急“你是浮生?只要你听了我的故事就愿意帮我?”
“是了”
男子眉宇间难掩悲痛缓缓道来
她叫卿墨,生的很美,她没有小女儿般柔和的美,她的美是冷冽的。
很少有人知道,她是殊颜阁的阁主,殊颜阁江湖传说近一百年了,跟你的倾雨楼一样久,殊颜阁一年一次选举,只有阁中谋略武功均第一的人才有可能当选阁主,江湖十大高手殊颜阁占了八个,可是却被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统治了五年。她无父无母,是前任阁主捡来的孤儿,从十岁开始她便带着本已经逐渐走向没落的殊颜阁起死回生……
彼时我还是先帝的三皇子,我们相识于江南。当时父皇想引进江南雷火堂的火药技术,便派我去做说客。我便是在那遇到了她。
我初到雷火堂,才知雷火堂大公子前些时武林大会上骚扰过殊颜阁前阁主的亲女儿,现任阁主下帖要讨个说法,世人皆知,现任殊颜阁阁主是个心狠手辣的主儿,雷火堂大公子不知天高地厚惹上了她,往好了想便是性命难留,往坏了想便是雷火堂灭门……雷火堂堂主走投无路求到了我,只要我能保他的大儿子性命无虞,火药技术双手奉上……
晚,只见一个黑衣女子执伞而来,女子的黑衣上绣着邪魅的彼岸花,伞上画着彼岸花写着往生咒。
“吾乃殊颜阁阁主,前来找雷大公子讨个说法”
那雷公子早就在大厅里抖如筛糠了……
我拱手一笑“素闻阁主有如谪仙之资,有救世之才,今日一见,可真真是半分不差”
“让那个姓雷的来见我”
女子清冷的声音没有半分温度
“阁主,雷大公子冒犯了贵阁的人着实有错,但得饶人处且饶人,斗胆请阁主留他一命”
“三皇子这是保定这个雷公子了?好,卖三皇子一个面子,我只要雷公子的一只手”
“三日内,我要他雷公子的一只手,不然别怪我亲自动手屠你雷家满门”
三日之后,朝廷得了雷火堂的火药技术,雷家大公子自断一臂,江湖中关于这个阁主的传闻便更加血腥了。
自初见三月有余,我惊奇的又遇到了她……
她一袭黑衣不变,如鬼魅般在宫中出现。
我跟了她一路,她突然停下,勾起嘴角
“三皇子,没想到啊,又见面了,怎么还打算跟着我?”
我从黑暗中走出
“许久不见阁主,甚是想念”
话音刚毕,一只弩箭破风朝我得心窝而来,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一身黑衣出现在我面前,是了,卿墨挡下了这一箭,她没来得及避开,随后十个黑衣人持刀出现,这十人武功不凡,且是冲我而来,若是卿墨没受伤,他们根本不能近身……可是她为了我受了伤……十人皆死,卿墨受了伤,背上胳膊上各有伤口,我带她回了王府,医师说那箭羽有毒,亏的姑娘内力过高,不然现在已是尸体一具……我看着榻上的她,冷清的眸子紧闭,秀眉微蹙,唇色发白,很难受的样子。谁能想到,叱咤江湖的卿墨,会变成这样,我按医师的嘱咐,给她煎药,照顾她,竟也觉得,传说中的她,那个眸子清冷,性格狂妄的她,跌下了神坛。三日后她醒了,眸中依旧清冷,惜字如金,仅对我道了一声谢。沉睡的她,有小女儿姿态,而醒了的她,却有着比男子还多的沉稳冷静,她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很好奇……又三日,她走了,悄无声息,她在时不觉得什么,她走了才觉得,心里像缺了些什么似的。半月后,恰逢江南大雨,粮食欠收,有人告发多名官员谋取私利,他自请去江南巡查,谁都知道这是个苦差事,可他却想着,殊颜阁总部在江南,他又可以见到她了……
他带着满心欢喜前往江南,他在殊颜阁耍了三日赖皮,卿墨才答应他帮他办案,他哪里是不能自己破案,他只是想跟她多见面,再多一点。他不知道,在他熟睡之时,他喃喃的问“卿墨,你~为何总要跟我保持距离”“是我太废物了入不了你的眼嘛”“也对,你这么优秀,武功谋略容貌皆上乘,而我只是个靠着祖荫的皇子……恰好被来送资料卿墨听到,姑娘清冷的眸掉下了两颗泪珠,姑娘在心里想“你怎么会没用呢……是我没用,没有一个可以与你匹配的身份,对你以后毫无助力,这样疏远对你好,对我也好,殿下啊,若你日后不在喜欢我了,娶了他人,卿墨亦无怨无悔”
在他们破案遇到阻力时,他会向她发牢骚,说自己如何如何傻,揽下了这苦差事,她看着他一脸后悔的样子,笑了一下……就这一笑便在他心里生了根,他想“世人皆不知她笑起来有多好看,只有我知道”他像一只松鼠,藏着自己的欢喜。案子结了,他该去向他的父皇复命了,他要离开了,他走之前,约她喝了酒,她酒量不好,被灌的多了,便也就是他问什么她便答什么
“你喜欢我吗,有一点点都可以……”
她红着脸笑着说“你是谁啊,我…我才不要喜欢你呢,我喜欢的是宁归,顾宁归……”
宁归……是他的字
姑娘像竹筒倒豆子般说,她就是他小时候救过的一个落水的小姑娘,她是已逝的柱国公唯一的孙女,他们从前是见过的……雷火堂她认出了他,放过了雷大公子,她帮他挡下毒箭。
他问“你和我父亲有什么交易,那日你深夜进了宫……”
她愣了一愣“你终究还是知道了啊,如果没有你父亲,我现在可能还是柱国公府的千金,无忧无虑的,世人皆知我无情我年岁小我狂妄,可谁知,我也向往有人保护的生活……”
“你想的没错,我跟你父亲有交易,钦天监预言,我有很高的武学天赋,准确的说不是你父亲和我的交易,而是你伯父,因为那时你父亲还只是个王爷,爷爷在我三岁那年就走了,马革裹尸还……我父亲无能,兄长无才,只能混日子,我柱国公府总有一天会没落,这是爷爷用一生换来的,我不能让爷爷的心血白费,你伯父找到了我,他跟我做交易,只要我肯假死入江湖,做朝廷的眼睛,他就保我柱国公府永世不倒…彼时我只有五岁,刀枪都拿不动,我便从最基本的学起,一学就是十年,十年后,我成了殊颜阁阁主,掌握无数情报,成了皇家在江湖最好的眼睛……在你的认知里柱国公府小小姐五岁就病死了对吧,不只是你,在所有人的记忆里,我都是个死人了”
姑娘抹掉了眼泪“我不知道为什么要跟你说这些,我差不多十年都没哭过了,和你一起我真的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好啦,你该走了,宁归,莫再归来了”
我不想走……却也不得不走,我用尽了平生的狠心,我给她下了药,带走了她……
回京途中我看着她熟睡的脸,我想,我是做错了,但无悔,我错在把她当寻常女子般,这样对她,可她不是寻常女子,她有自己的傲骨,她像九天翱翔的凰鸟,不该被我所困,可我别无他法把她留下了,我没有办法了……
回了京,我便去御书房前长跪不起,想以此来求得父皇的怜悯,让父皇赐婚。可父皇怎么可能同意,在他眼里,卿墨只是一枚棋子,被控制的棋子,在他眼里,京城众多大家闺秀才是我的良配,在他眼里,他悉心培育的下任君王不该有情……父皇为了逼我送走她,夺了我的权,将我软禁在王府,我亦无怨无悔,她出来京城对我冷淡,许久不说一句话,现在倒是好了很多,但她不笑了,我很久都没有看到她笑了,很久很久了。被软禁了一年,我与她的感情增进了许多,我答应过她,一定会八抬大轿十里红妆迎娶她,她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北方突发战乱,父皇召我入殿,父皇向我妥协,只要我三月内平复战乱,便将她许我,唯一的条件是她不能跟我去。临行前一天晚上,我看着她沉静的睡颜,我轻轻的吻了她的额头,我轻声对她说,你要在京城好好的等我啊,等我回来,我许你十里红妆……
我三月血战,终得以凯旋回朝,一路上,我看到了许多人,没有她的身影,我安慰自己,她是不想只匆匆看我一眼,她一定在王府,亲手给我做我最爱吃的桂花糕。我向父皇复了命,急忙回王府,我满心欢喜的以为快要见到她了,看到的只有王府众人磕头请罪,她……走了……
我不否认那一刻我很恨她,她为什么走了,我终究还是没有一个殊颜阁一个柱国公府来的重要吗?我疯魔了般的寻她,得到的消息只有她灭了什么门派,替朝廷铲除了什么异己……我虽恨她,却从未娶妻,我觉得,那个位置,除了她没人配得上,包括我心里的位置,只有她。
4年后,我已经成为了圣上,江湖上有关她的传言仍未停止。有一日,我寝宫来了一位不速之客,是个女子,衣着像极了她,可身形,不似她。女子留下一封信又留下了一句话“替早逝的故人送信一封”女子便离去了。我意识到写封信与在我的生命中消失了四年的她有关,我颤颤巍巍的打开了信……
宁归吾夫
见字如面
当你看到写封信的时候,我该离去多时了。你恨我的对吧,你该恨我的。当年的情况你不知道的太多太多了,你走后第二天,副阁主便来找了我,殊颜阁被各派围攻,多地分坛就地解散,我不能不回去,我与殊颜阁有感情,不能让它毁于我手。你父皇对我提了条件,我若要回去必服下特定的毒药,限我三月之内解决完殊颜阁的事,然后自裁。我与殊颜阁只能留一个,我早该知道的……
我没什么遗憾的了,这条命这个人早就不是我说了算的了,命该如此怨不得旁人,我用我这条命,换了殊颜阁上上下下近万条人命,换了殊颜阁百年基业不毁,我无悔。唯一的遗憾就是你啊,我想让你恨我,你恨我大概就会娶妻生子,安稳过完此生吧,我卿墨自认冷心冷肺铁石心肠,偏偏对你动了情,人生无常啊。你看到写封信一开头我对你的称呼了吗,在我心里,是认你这个夫君的。若你愿意,下一世我还来找你,若你不愿意……你不愿意我也别无他法了。你看到这封信时,卿墨应已为阴间一鬼,别无他求,愿君安好一生,卿墨愿于奈何桥待君来,下一世,我们不要过这样的人生了好不好……
故事到此为止,年轻的帝王掉了眼泪
红衣的浮生又嘬了一口烟枪“你和她……此生真的不易”
浮生仿佛从他的身上看到了故人的影子,浮生付之一笑
“罢了,你所求不过复活恋人,我帮你这个忙,三日后,我带她回来…”
三日后年轻的帝王焦急的等待,他看到了昔日的恋人和再精致的妆容也掩盖不了憔悴的浮生,帝王拱手一拜,留下一句“日后若姑娘需要,愿尽所能”便带着卿墨乘上了驶往皇宫之中的马车。
红衣女子浮生再也支撑不住,瘫倒在榻上,蓝衣男仙出现“仙君何必如此,损了如此多的修为”
女子有气无力“你多言了,本君做事,不需你来置喙,去跟你主子复命吧,便说我浮生仍活的好好的,还破了他许多规矩”女子干笑了两声……蓝衣男仙离去,浮生也打坐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