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到底是不知道老三去了哪里,夜半的时候他们三人从堂屋里没了声音,我有些慌张,我明明是伴着这些稀疏的声音睡下的,因为我享受在这如火的相知中。难以名状我这种心理,害怕张翠翠遭死我,惊慌于老四毒气我。
大约是夜里呼唤死人的猫鹰上了枝头,我听见老九家的小孩子在与那吃死人的猫鹰说话,也许是我耳朵长在心脏上,我听见这饿鬼似的鸟在讨论如何吃掉我家老三的脑髓,因为夜里行步多数人披着不是自己本身的妆容。时间久了,这鸟儿便要疯狂的去攻击他,而这样正是多数大人没法想到的。
大门口有脚步声,似乎这背死人的三儿回来了,进门的时候我似乎听见我家死去的黑狗在我的胃里对他咆哮,到老三脱掉蛤蟆的皮司时,我这胃里才消停了一会。
“大哥的夜饭喂了没!”
“没有呢,等你回来一块吃。”张翠翠说话的时候嘴里吐着信子,活脱脱的一条菜花蛇。
我又被灌了药,而且这次是老三干的好事,张翠翠竟然在一旁笑。
老二推门进来的时候,我已经晕呼呼的想睡去了。
“我去了省城,竟然我用一年的钱也买不起一套像样的西服。”
“二哥买西服做甚?”
“你侄子的事情呐…”说罢完,他从包包里掏出一件毛绒的牛皮,用手抚络着,我看见牛皮里还有鲜红的血渍,我侄子的头颅装在里面,我侄子看我,我也看他,这牛皮他是穿定了,省城那地方多数人披牛皮拉着披狗皮的胖子,这些个吃人肉的胖狗皮又抬着穿猪皮的傻子!反正乱成了不知所以。
我不知道老四和他的八目怪什么时候离开的,但现在却已经不在堂屋,也没听见在哪里说话的声音!
老二走到我跟前,眼睛的瞳孔在夜里变的更加的大,深的像夜里没有星星的天空,我也知道他要说什么,所以我尽管看着他的嘴唇在动,无意间,我眼睛了多了些眼泪,却没有流出来,二呀,你披上那羊皮白生的身体里缺孕育不出甘甜的乳汁来,你毕竟让我和死去的老狗还有老死的张真人伤心啊。
这个夜里老二陪着他的烟锅子在数没有星星的夜空!
老三和张翠翠在屋子里“唧唧唧唧…”的叫个不停。
我很难从这方圆几十里的村庄里找出来还和我一般的人皮东西来,我却能感受到,譬如老九,他卖了几层皮却还没卖尽罢,因为我实在想不出这佝偻的身体缝上牛皮是那般模样!还有些人皮东西肯定是门口有标志的,我能看得见不一定其他人能看见,因为我在这夜里又看到那口在省城的肉锅里煮着翻滚的肉汤,有煮的稀烂的人的手脚和动物的头颅,夜深了许多个生物在滚烫的锅边上流着口水,一不小心掉了进去也随着翻滚的汤水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