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有那么一天,我终将死去。
无论从哪个角度回忆我的童年,最让人记忆犹新的依然是那个画面。屋前是陪伴我长大的那条河流,河水波澜不惊地流淌;屋旁是自家种的柑橘树,秋天会让人收获一片橘红;再往后延伸就是我家的门槛了,一条不知什么材质打磨光滑的长石料。记忆中父母都下田劳作的时候,我就会坐在这条门槛上静静的等待,从日薄西山等到月起星现,直到暮色完全降临,双目不能辩物的时候仍不进屋。因为我小时候特别怕鬼怕黑,我害怕那空旷的屋子里会有什么我看不见的东西肆无忌惮地对我张牙舞爪,而我无法抵抗无从逃遁。我宁愿坐在那冰冷的门槛上,背靠那薄薄的大门木板,直到睡着。这些经历并不十分美妙,但是充满期待。我知道父母终究会结束地里的劳作,带着疲累的身躯和满身的泥泞归来。抱起坐在门槛上靠着大门木板已经熟睡的我,带我走进归宿。
月落星沉,时光飞逝。我已经从父母外出时的小毛孩逐渐成长为一个风华正茂的青年,我依然不敢完全确定鬼魂的存在,也依然有少许许惊惧黑暗的幻魅。不过我宁愿一个人在空荡荡的屋子里屐着拖鞋来来往往,宁愿一个人在空荡荡的屋子里静坐发呆,宁愿一个人在空荡荡的屋子里对着虚空张牙舞爪。我甚至喜欢上了这种一个人的感觉,宁愿在热闹的节日一个人呆在空荡荡的屋子里,也不愿带着笑脸在亲戚朋友家流浪。一种来自归宿的气息吸引了我,哪怕它不是确实的归宿,也足够让我为之付出全部的努力。
也许我一直一个人在流浪,只为找到归宿。归宿,这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