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语】床头金尽
【释义】床头钱财耗尽比喻钱财用完了,生活受困。形容陷入贫困的境地。
【出处】唐·张籍《行路难》诗:“君不见床头黄金尽,壮士无颜色。”
春天到了,要提起写春色的古诗,我们很容易会想到下面这一首吧?
天街小雨润如酥,
草色遥看近却无。
最是一年春好处,
绝胜烟柳满皇都。
诗的作者是韩愈,题目是《早春呈水部张十八员外》,“张十八”是指张籍,“十八”是张籍在家里的排行。诗写于唐穆宗长庆三年(823年),当时张籍的官职是水部员外郎,所以韩愈就以“张十八员外”称之,而韩愈本人当时是吏部侍郎。
韩愈为何要给张籍写这样一首诗呢?据说是因为那天韩愈想约张籍一块去游春,而张籍才到水部任职不久,就以公务繁忙且岁数大为由婉拒了。韩愈游春结束,就写了两首绝句送给张籍,除了上面一首,另外还有一首:
莫道官忙身老大,
即无年少逐春心。
凭君先到江头看,
柳色如今深未深。
韩愈在诗中对张籍说:不要动不动就说什么官事繁杂,什么人也老了,什么已经没有年少时那份追赶春天的心情了。请你不妨到曲江池畔走走,看看眼下的柳色是否已经很深了。
其实韩愈和张籍是同龄人,当年都已五十好几了,张籍为何没随韩愈一同游春,我们根本没必要细究。如果两人同去,也许韩愈就写不出“草色遥看近却无”那样的佳句了。
张籍干了一年多的水部员外郎,第二年就升职了,成了水部郎中。这年的十二月,韩愈就去世了。张籍从此再没有和韩愈一同赏春的机会了。
在水部员外郎的位子上,张籍成就了韩愈的一首名诗,而在水部郎中的位子上,张籍也成就了一个人的一首名诗。
那个人叫朱庆余。
朱庆余也是一个诗人,他也想走科举入仕这条路。在参加科考之前,他已经和张籍很熟了,并且两人还互赠过诗作。
唐敬宗宝历二年(826年)年初的一天,朱庆余如释重负地走出了进士考场。对于考题和考试过程中的个人发挥,朱庆余还是满意的。可转念一想,自己满意有什么用呢?改卷子的又不是自己。
越想,心里越没有数了。
朱庆余想到了张籍,毕竟张郎中算是诗坛元老了,他在朝中的影响力是不容小觑的。那就写首诗给他看,先从侧面探个虚实呗。
几天后,再见到张籍,朱庆余就递上了这首新作——《闺意献张水部》:
洞房昨夜停红烛,
待晓堂前拜舅姑。
妆罢低声问夫婿,
画眉深浅入时无。
张籍表面上写的是一个新媳妇在拜见公婆前,那种诚惶诚恐的举动和心理,实际上表现的是自己在发榜前的不安和期待:我在考场写的诗文,就像是那个新娘子在头晚上化的新妆,入时不入时,入眼不入眼,那就要等当家的来作决定了。
张籍读了朱庆余的诗,自然一下就看出了诗中的言外之意。他觉得眼前的这位才子,应该是很有希望的,于是当场就回了诗——《酬朱庆余》:
越女新妆出镜心,
自知明艳更沉吟。
齐纨未足时人贵,
一曲菱歌敌万金。
张籍是这样安慰朱庆余的:你就像那个美丽而又会打扮的越女,因为过分爱美,才对自己要求更高。那些身着齐地出产的精美绸缎的女子,并不值得世人所看重,越女一曲美妙的菱歌就能把她们甩好几条街。——放心吧,你没问题的,我看好你!
朱庆余拿着张籍的答诗,兴高采烈地告辞而去。
发榜的日子到了,朱庆余果然榜上有名,成了一名春风得意的新科进士。
因为有了《闺意献张水部》这首诗,朱庆余才得以进入后来的《唐诗三百首》。张水部,你又做了一件成全他人的好事。
张籍在官场上没有大起大落,特别五十岁之后,仕途一直比较平顺,但在此之前,他还是经历过不少挫折的。
张籍原是苏州人,十七岁时开始去南方的鹊山、漳水一带求学,这一去就是十年。十年里,张籍的生活一度非常窘迫,他在后来写了一首《行路难》,描写了当时的处境:
湘东行人长叹息,
十年离家归未得。
弊裘羸马苦难行,
僮仆饥寒少筋力。
君不见床头黄金尽,
壮士无颜色。
龙蟠泥中未有云,
不能生彼升天翼。
俗话说,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床头黄金尽”,那跟龙陷泥潭有何不同?
十年后,张籍北上长安,然后再次南下,并把家安在了和州(今安徽和县)。之后又在孟郊的引荐下,北上汴州,结识了韩愈,直到贞元十五年(799年),张籍在32岁时,才在韩愈的推荐下,考中进士。
之后几年,张籍先在家居丧三年,接着就开始在长安、洛阳等地奔走。求仕的日子也是不太好过的,远离故乡,难免会想家。
有段时间,他一直呆在洛阳,一个秋日,他写好一封家书,刚要让人寄走,却又感到意犹未尽,于是又从捎信的行人手中要回来,拆开信封,又读了一遍,方才放心。等捎信人走后,他还是觉得信里有说得不到的地方,沉思中,不觉吟出了一首《秋思》:
洛阳城里见秋风,
欲作家书意万重。
复恐匆匆说不尽,
行人临发又开封。
虽然渴望做官,但张籍却是有原则的,并不是什么官他都愿意做的。
这期间,平卢节度使李师道曾向张籍抛出橄榄枝,希望张籍到节度幕府中任职。张籍心想:我是准备为朝廷服务的,你是个妄图割据一方的人,我怎能听命于你?于是,张籍就写了一首《节妇吟》,委婉地拒绝了李师道的好意:
君知妾有夫,赠妾双明珠。
感君缠绵意,系在红罗襦。
妾家高楼连苑起,
良人执戟明光里。
知君用心如日月,
事夫誓拟同生死。
还君明珠双泪垂,
恨不相逢未嫁时。
张籍在诗中将李师道比作“君”,自个儿比作“妾”,意思很明了:我已心有所属,且无法更改,谢谢你的美意!
“恨不相逢未嫁时”,这不过是一个托辞罢了。即使真的未嫁,张籍这个“妾”,也不会接受李师道这个“君”的“求婚”的。
直到三十九岁,张籍才得以入朝为官——被授予秘书省校书郎一职,很快又被调任太常寺太祝,成了一个管祭祀的小官。
这一管就是五六年,其间张籍的眼还出问题了,问题还很严重,都要瞎了。
有贾岛《寄张籍》中的诗句为证:“西明寺后穷瞎张太祝,纵尔有眼谁尔珍。天子咫尺不得见,不如闭眼且养真。”
又穷又瞎,够悲催的!张籍也不得不因病辞官。
三年后,眼初愈,张籍的身份也变了,由太常寺太祝改任国子助教,直至五十岁之后的广文博士、国子博士、水部员外郎、水部郎中、主客郎中,官终国子司业,死时六十三岁。
因此,张籍又有“张太祝”、“张水部”、“张司业”的别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