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黄终于发现,这个世界几乎都沉浸在贤者之梦里。
那些以智者姿态来引导的人和被引导的人让大黄感到恶心和恐慌...
几十分钟前,当老妈端上最后一盘菜时,大黄忽然想起了起床前做过的一场梦,然后他对着餐桌前坐着的家人说:
“我昨天做了一个好有意思的梦。我梦见一朵花,在星空下,从黑色变成了黄色。”
接下来,大黄眼看着他家人的脸色渐渐变了色。坐在对面的嫂子捂住身旁侄子的耳朵,惶恐的看着大黄。哥哥更是铁青着脸,怒视着他。坐在他身边的姐姐一把夺过大黄的筷子,对他吼道:“你别吃了!给我滚回卧室。”
大黄看着他们顷刻之间变成这个样子,不知所措,慌忙站起身来,乖乖的回到卧室。
坐在卧室里,他开始想刚才发生了什么:是我说错了什么吗?不是啊,我只是说了一个有意思的梦。难道刚刚我潜意识做了什么不好的动作了?
越想越是困惑。这时,门外传来的逐渐靠近的脚步声。
“我告诉你,你今天要为你说的付出代价!”一开门,姐姐便是劈头盖脸这么一句。
“我怎么了?”大黄一脸委屈的看着姐姐。
“哈?怎么了?犯了错不承认了是吧!行,我记下来了,不承认罪加一等。”
大黄看着眼前的姐姐,委屈的眼泪都要下来了,他想着:我可是个好青年,犯错不承认是错上加错啊...可是我到底犯了什么错啊。
“你说说你,”这时哥哥也走了进来,对着大黄又是一顿责备,“你今天饭桌上说的话对的起含辛茹苦把你养大的老妈吗?老妈现在还坐在外面哭呢!你这是不孝啊!”
不孝?大黄更加慌张。虽然此刻他很想问他们自己到底说错了,但一想到自己可能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还不知道,就越为自己的愚钝感到羞耻的张不开口。
这是,客厅传来一阵吵闹声。哥哥姐姐赶忙走出去,大黄也灰溜溜跟在身后。
“这个家没法呆了...”嫂子脸上的妆都哭花了,她一只手拉着几岁的侄子,一只手试图推着拦着她的老爸老妈。“这是什么家庭啊,呜呜,养的孩子说出这种话。呜呜,这样的家庭洋洋可不能待啊。”
“这可不能怪我们家啊,你看我们多好啊。爸爸妈妈都是一样养我们,他混账是他作孽。”姐姐跑过去拦着嫂子,劝她,说完,一扭头狠狠的瞪大黄一眼。
“要走也不是你走,让他走。他不配是我们的家人。”
家人们是真的生气了,大黄心想。气的他们脸上一点肉色也没有了,绿色,像怪物一样的绿色。
“滚。”家人们指着门对大黄吼道。
大黄心中早已已没了半丝想法,他早已对自己原先做错了什么根本不在意了,此刻,大逆不道之错让他无心去想去问。他失神的走到门边,打开门。
他看见爷爷奶奶站在门外正准备进来。大黄看见他们心里却更是羞愧,他想一口气冲出去,然而莫名的绝望感让他站在原地,望着地面一动不动。
家人们看见爷爷奶奶回来了,便知道这个世界上能审判大黄的人来了。哥哥拦下被赶走的大黄,姐姐请爷爷坐在唯有他能坐的那个清末太师椅上,嫂子擦擦混着浓妆的眼泪,跑去为他们沏茶。
爷爷浓密的银发在灯光下熠熠发亮,他带上胸前挂着的圆眼镜,端起还在冒热气的清茶问道:“怎么,大黄做了什么错事啊?”
羞愧忏悔深深的压着大黄,他低着头跪在地上。
“这个逆子,刚才在饭桌上说了这个世界上我所听过的,最反人类的话!”
“哦,什么,说来我听听。”爷爷吹吹清茶的热气,接着细细的抿了一口。
羞耻惭愧绝望近乎要毁灭大黄
“他说他梦见一朵花,从黑变黄。”
“梦见花,轻浮。”嫂子说。
“梦见黑,邪恶。”姐姐说。
“梦见黄,淫色。”哥哥说。
“轻浮邪恶淫色,十足大逆不道的逆子。”
大黄这一刻像被泼了一盆粪水,刚才的羞耻惭愧绝望一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震惊荒唐和前所未有的恶心。他终于明白,他犯下的错,来自于他们的恶意揣测。
他抬起头来看着他们,他们的脸依旧发绿,令人恐怖的绿。
“哈哈哈,你们啊你们,平时让你们多读书多思考不听。现在合伙冤枉一个小辈。”
大黄感激的看看爷爷,他相信以爷爷的辈分和资历足够看的穿这群所谓的长辈是在为了某种家庭的地位在污蔑诋毁自己。
“梦见花由黑变黄是好事。花寓意像他一样的年轻人,黑寓意低调沉稳,黄寓意得意生财。大黄做的是贤者之梦啊,哈哈哈。”
大黄感到更加荒唐。这只是一个梦,一个普通的梦而已...
“啊,是这样啊,我就说大黄这么好的孩子怎么可能会大逆不道。”
“就是就是,洋洋,你以后好好学学大黄哥哥,他可是你的榜样。”
“我就说老爸老妈把你养的这么好你怎么会动坏心思。”
爷爷的一句话后,这个世界仿佛都变了,站在他面前的人们是如此的善良。
大黄望着这群正在看着他的长辈们,那些温和的,慈祥的眼神,那些柔软,暖暖的细语...此刻在他心中升起的不是自豪,是渗人。是来自于这群以智者姿态和无脑吹捧的人的渗人。
“去他娘的,我做的不是贤者之梦,我做的就是轻浮邪恶淫色的逆子之梦。”大黄浑身发着抖,咬着牙说道。
“别胡说,爷爷都说了,是贤者之梦。
”整个家庭都陷入融洽的氛围,就像这个世界从来没有发生过战争,从来只是歌舞升平。
此刻,大黄只想逃出去。可是,这并非是要逃出这个家庭就好了,他要逃出的是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