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几天前,我经历了人生的第一次拔牙。
拔了两颗,一颗是智齿,另一颗还就不是智齿,是磨牙,俗称槽牙。
先说结论啊,拔牙并不疼,也不可怕。
朋友们,不要相信那些恐怖的夸张描述,说什么拔牙“毛骨悚然”,说什么牙钻响起就“浑身颤抖”。这是那些故作娇弱的狗男女,无病呻吟,夸大其辞,他们真该死。
我就是误听误信,才白白损失了一颗牙。
就在几年前,我洗牙。 正滋溜滋溜酸爽呢,大眼睛的女医生发现了新情况:你这颗智齿是横着的,拔了吧。
我坚定拒绝:不拔。
女医生不放弃:拔了吧?
我咽下一口血水,皱着眉,铿锵有力:不拔,不拔,就不拔。
不疼不痒的一颗乖宝宝,杀它作甚?拔人牙齿,如断人手足,多疼啊。兀那你这位漂亮的女医生,莫不是贪洒家的银子?
如今,我后悔了。时间如果能倒流,我一定真诚哀求,女医生,快快来,快来帮我们拔牙齿。
如果拔了这鸟智齿,旁边的磨牙也就不至于被顶坏了。
智齿这玩意,没什么用处,还拼命的长,顶坏其他牙齿,也顶坏神经。智齿啊,就跟企业的一些高层领导一样。
朋友,你看,你看这智齿,就跟大厂里那些不懂技术的总监、副总裁似的:
更让我后悔的是,这颗磨牙,一年多以前就已经松动了,我拖着就是不去看医生。
看官,您要问了,为什么不去看医生?
扁鹊告诉你,这叫讳疾忌医,一个老头子蔡桓公就死在这上。但扁鹊并不知道,都市打工人的苦,忙忙碌碌,生活艰难,不敢去医院啊。扁鹊笑了:你怪我咯?我觉得你该去怪美帝。
一拖再拖,被顶的磨牙,摇摇晃晃,如烈日下站军姿6小时的林黛玉。
可怜的打工人还是去了医院,医生只眼角扫了一下,就扁鹊附体:两颗都拔了吧,之后种植磨牙。
医生我认识,吃过饭喝过酒,技术精湛。也是大眼睛,不过是男的,他声音温柔和蔼,颇有镇定之功效。
我沉重的点点头,表示认同。必须听医生的啦,这一次,不能再犯错。
“张大嘴”,医生对躺在牙床上的我下达命令。
医生手里拿着一根细细的注射器,我觉得有点好笑,程序员手里喜欢转笔,医生居然拿注射器玩,转个我看看?
好笑不过一瞬间,局势突变,那注射器竟然并不是玩的,医生闪电般将其捅进我嘴,如黄蜂刺般扎、扎、扎了几下。有多疼呢? 比抽静脉血更疼一点点。
医生懂你的疼,俯首温柔耳语:放松,别紧张。
扎完了,我问:“这是麻药?”
医生嗯一声。我再问:“现在就拔?”
医生惊讶反问:“现在不拔,你留着过年么?”
不给我心理建设的时间?不给我鼓足勇气的空间? 不要先下下毛毛雨?做做舆论工作?
我以为的流程是这样的:今天检查,5天后出结论,然后排队,1个月后再拔牙。
谁曾想,牙科的工作效率,竟然如此之高?
这就是一站式,绝不让办事群众跑第二次,努力让群众少跑腿,不跑腿,多办事,快办事。
麻药生效,我的牙龈、腮、半边脸,都开始麻木。我拖着麻木的牙龈、腮、半边脸,去拍了个牙片。然后躺回牙椅上。
没有明亮的无影灯,没有丝丝转动的牙钻,没有什么精密的仪器。
没有任何电气化、机械化。更没有 AI、机器人、量子、生物科技。
医生拔牙,竟然如此务实朴素。用的就是钳子、夹子,可能还有撬棍,我承认我当时有点恐慌,没心思鉴定在我眼前挥舞的那些刀枪剑戟斧钺钩叉。
动作呢,基本就这几个:拔、薅、撬、夹、拧
“拔” 和 “薅” 之间是有区别的,拔是用的手,薅是用全身的力气,必须脚蹬上劲那种。
拧这个动作,我认为是一种微妙的巧劲。鲁智深倒薅垂杨柳,书里说是先怼一肩膀头,但我认为还要再拧一拧,最后再连根拔起。
并不疼。
只是,令人惊慌,这样的搞你,你居然不疼。血从输液管抽走,那么多血,你不感到疼,这有点惊悚。
有一点点不舒服的地方,就和洗牙一样,你张着嘴,呼吸不大顺畅。
但真的不疼。就是缝针,也不疼,只感觉到线在肉里游走。慈医手中线,游子口中肉。
突然,医生大喝一声:收工。
摆摆手,就让我走了。
我本来还想,医生能跟我再唠个五分钟的。
我喘息着,滚了出来,就像被酷刑折磨三天的逃犯,我直奔洗手间。洗手间里一位正自抽烟的老哥,看着满嘴血污的我,笑了。我也笑,看着镜子里,血糊糊的脸,颇感豪气。用自来水慢慢洗去血痕。
美剧里,满脸血污的特工,进了洗手间,总要洗把脸,然后撑着洗手池,喘息,默默注视镜中的自己,极尽矫情之能事。我没那么干,只是沾水擦去血痕,因为脸是肿的,不敢碰。
在长椅上坐了片刻,我就开车回家。
医嘱单上,并未提醒我吃药,但我还是心疼自己,去买药。服用了两次甲硝锉+阿莫西林。
40分钟后,吐掉纱布,吐出了一滩滩血污,血污中掺杂着缕缕肉丝。
2小时后,可以喝水。
24小时可以刷牙。
通常是2小时麻药失效,但我是整整5个小时,腮帮才回来。但全过程,都不疼。
不知道为何,术后我特犯困。 第二天晚上,昏睡了12小时,第三天才恢复精神。也许是失血量大?也许是甲硝锉的副作用?还也许是我不完整了,系统要重启一下?
左侧缺了两颗牙,脸颊就微微陷下去了。
一个瘪嘴老头,就此诞生。
朋友,记住我的话,拔牙不可怕。当拔不拔,必受其乱。
这是我用一颗牙,换来的教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