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十年没有她的消息了，也不知道，此生还有没有可能再见到她。我们留下的回忆很多很多，多到我可以为之怀念一整个青春。可是现在，只有一张照片能够证明，我们的爱情是真实存在过的。
有时候我会觉得，我们的感情不能仅仅用爱情去概括。它起于友情，却止于亲情。我也能清楚地记得，在无数个难以入眠的夜晚，在那些无人问津的日子里，是她的音容笑貌，让我坚强振作起来，无论她在我身边，还是离我而去。
在我遇到她之前，我从来就没有意识到我的生活会发生如此意想不到的改变，也说不清，生活带给我的到底是幸运，还是考验。如果说是幸运，那是因为她是我青春里最烈的酒；如果说是考验，那就是因为，我也是真的醉过。”
——莫尚清《无声告白》
莫尚清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回忆他们两个人的故事，他一个人坐在电脑前敲出这些字的时候，听的是林俊杰的《可惜没如果》。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私人群里在吐槽，莫尚清关掉了屏幕。
他闭上眼睛 ，努力让那些历历在目的往事暂停在某个瞬间。莫尚清从肩包里拿出一个信封，但是没有打开。动作停顿半晌，他又把信封放了回去。
“还好我留下了这些。”他笑着对自己说。
莫尚清从实验楼西侧的楼梯上来，面对着深长的走廊，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现在是冬天，阳光很温和。透过走廊尽头的窗，他看到法桐的树叶摇摇晃晃。对于树叶来说，它的生命只有一次，就是在一年中的夏天。莫尚清的生命中经历过许许多多的夏天，而2007年的夏天，在他的生命中也只有一次。
莫尚清慢慢地向前走，步子轻拿轻放。商外校庆的前一天，教学楼里有些吵闹。他想一个人寻些安静，不自觉地就来到了这里。走到“物理实验室”的门前，莫尚清打量了一下门楣，便推开门。这里是曾经的中美国际部，现在却堆满了实验器材。他有些无所适从，不知道是应该站在这里看着，还是该到那实验台前的凳子上坐坐。这里对于他来说，既熟悉，又太陌生了。
讲台前的黑板是没来得及擦去的实验数据，讲台上是老师没来得及收起的实验器材，后黑板上还贴有没来的及揭掉的、考试时用来遮挡字迹的白纸。
已经十年了，为什么一切都还没来得及？我还没来得及好好爱你呢。
来来去去，皆是缘分。既然我们的故事注定要发生，那么从哪里开始又有什么重要的呢？我这么爱你，最后不是也放你走了吗？
那么我的女孩儿，我们的故事就从这里开始吧。
莫尚清晚上回到教室的时候，已经是最后一节晚自习了。他推门进去，看到英语课代表刘越言正在发月考的英语试卷。每发下一张卷子，就会有附近的同学一起查找比对，看看周围谁的分数最高，有没有改错题。
他有点心不在焉地回到了座位上，看了看同桌韩振的卷子：135分，“教授可以啊，这次卷子真心不简单。”他笑道。
商外作为全省仅有的两所超级中学之一，月考周测这种校内测验往往很难。再加上商外是国内17所具有外语保送生资格的“外国语中学”之一，英语考试的难度自然更高。
莫尚清考完试之后拿着试题卷上网查了一下，完形填空和阅读理解几乎都是近两年的大学英语四级试题。
刘越言从过道后面递过来了莫尚清的卷子：98分。
“哎哟我还及格了”莫尚清扭过头笑着对韩振说道。
韩振也看了一眼莫尚清的卷子，“清哥，你这学期英语进步了，我记得高一的时候你没怎么及过格的。”
莫尚清笑了笑，问道：“班主任来过没有？我记得他说过月考之后要讲话。”
韩振摇摇头，“还没呢，估计一会儿就要来了吧。”
莫尚清不太想听班主任的“废话连篇”，就收拾收拾书包，去到后排的值日组长那里把卫生工作交代完。然后他出门右转，上到了二楼的玻璃房。
夜里九点半的“定风波”酒馆里，客人还不多，龙懿坐在橱窗前的沙发上，静静地抽着烟。
酒绿灯红的气氛躁动不安，整条街道的人们都是这样。龙懿甚至能想象得出，街边那几个衣着时尚的年轻女孩，一个小时后就会出现在附近的某个夜店里，与几个男人厮笑打闹。
他往烟灰缸里抖了抖烟灰，目光游移到街对面，那辆黑色宝马X6在他坐下歇息之前就已经停在路边了。
“阿次。”龙懿扭头唤道。
“老大怎么了？”阿次放下手里的事情，快步来到龙懿身边。
龙懿扬了扬下巴，指着那辆X6说道：“你有没有注意过，这辆车是什么时候开过来的？”
“呃，也快半个小时了吧。”阿次稍稍琢磨了一下。
“车主进去了么？”龙懿又问。
车窗贴着黑色防晒膜，龙懿不清楚车里是不是还有人。他发现，车子就停在对面无由酒吧的门口，而这辆X6的车牌尾号“66”也让他起了疑心。看到这组尾号，他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阿次这样粗心的人如果不是特别留意，也很难发觉车主是不是进去了，“这俺就不太清楚了，俺刚刚一直在屋里忙呢。”阿次憨憨地笑着。
“嗯，没事，你去忙吧。”龙懿又抽了一口烟，眼睛盯住那辆黑色宝马和对面的酒吧。
大约过了不到五分钟，一个穿着深色西装的男人从无由酒吧走出来，他的手里拎着两个袋装的大号礼品盒。
龙懿向前倾了倾身子，他发现这个年轻男人有些眼熟，他的皱了下眉毛，手里的烟架在烟灰缸上。
在年轻男子打开宝马车门的时候，龙懿几乎可以确认，他就是开业那天在杜家饭店201房间为客人们开门的那个服务员。龙懿记得，当时两个人进门的时候，就是这个服务员开的门。
一个二十五六岁的服务员，即使工资再高，也不可能买得起宝马X6，除非他的背后还有什么人。
莫尚清早早地就离开了玻璃房，距离最后一节自习课的下课铃响还有五分钟，他要去水房。
连续的高强度学习让他很疲倦，今晚他想早点休息。莫尚清快要走到宿舍楼大门口的时候，下课铃才响。
一进寝室门，莫尚清也没有开灯，实际上，他两只手都提着水壶。
放下水壶，莫尚清就靠在椅子上休息，一只手拿着手机，浏览今天还没来得及回复的消息。他加了不少QQ群，因此在未读消息当中，群消息就占了大部分。
消息栏出现了龙懿的头像，莫尚清点开来看，是一条未读消息：“查一下车牌号SJY***66的车主信息，这辆车的车主就是那天杜家饭店的服务员，长得很像周杰伦的那个，你有印象。这个人来我们酒馆买酒的时候我就认出他了，他又去了对面的无由酒吧，很长时间不出来。”
在此之前，莫尚清几乎没有跟严家的人正面打过交道，所以这件事他还是要让杜小七帮忙。莫尚清将龙懿发给他的消息原文复制，发送给了小七，然后又在后面追加了一句：“尽快回复。”
大约五分钟后，莫尚清开始听见楼道里渐渐清晰的嘈杂声。4618的门“砰”的一声被踢开了，莫尚清心说是郑瑞。
“哎哟我去，清哥你怎么不开灯啊。”黑暗角落里的手机亮光吓了郑瑞一跳。
莫尚清继续扣手机，只是说：“习惯了。”
临近期末，快要放暑假了，一些约请也陆续发到莫尚清这里，有些是老朋友的聚会，必须要去；有些是本来就不太熟的人或是根本不认识的人想要见一见他，这里面牵扯诸多人际关系，莫尚清不得不谨慎处理，毕竟犯不着因为一些可有可无的约请，得罪了别人，又委屈了自己。未读消息回复得差不多了，有几条实在是不好处理，莫尚清也就暂且标记了一下，等想好了再回复。
一直到半点熄灯，莫尚清没有上床休息，不是他不疲惫，而是他靠在书桌旁的隔板上，根本不想动弹。
旁边韩振在给孔京卫讲解数学题，而莫尚清即使放下手机也没心情做题，他换上拖鞋，出门去了一趟洗手间。睡前去解决一下个人问题是他的个人习惯，回来的时候正好碰上同去洗手间的孔京卫。
莫尚清在床上翻来覆去也没睡着，就顺手翻翻“众网”上有没有有意思的新闻和的文章。可看了几篇，他觉得都不过尔尔。
然后，他点开系统推送，翻了几页后，看到一个有趣的头像。
“大叔，有没有哪一件事情，在你做的时候，觉得无关紧要，但是事后想起来，却是改变了你的生活？”段雨辰略带俏皮却又有些认真的问道。
莫尚清浅浅一笑，举起酒杯，“最后一次啊，以后不许叫我大叔。”
这是个戴着沉重钢盔的、有点类似于游戏里的士兵的造型。“把这样的图片当作头像的人，一定是个爱好枪战类游戏的男生。”莫尚清这样想。
其实把游戏里的角色拿来当头像是一件很稀松平常的事情，莫尚清也不知道自己是搭错了哪根神经，他点开了那个头像。
吸引他目光的，是头像下面的名字，那是个女孩的名字：程慕瑶。那时候的莫尚清还不知道，他将会一辈子记住这个名字。
当时的他，只是觉得这个女孩有些意思，便点击了“加好友”。
那时候的“众网”是好友制，与之后“众网”的粉丝制不同，只有对方同意了好友请求才能成为联系人。顺便说一下，“众网”在2017年年底就已经倒闭了。
大约十分钟后，手机收到了新消息：对方已经添加您为好友。
“嗨，学姐好啊。”莫尚清发出了第一条消息。他之所以称呼对方为学姐，是因为众网的用户群年龄偏大，而且年轻用户越来越少，到了莫尚清这一届，就很少有人在用这个软件了。
“嗨，你好啊。”对方回复了他。
“你是哪届的啊，你怎么知道我是你的学姐啊。”对方又问道。
“我是08届的，你呢？”
“我也是啊，我们同届。”
“你知道我？”
“嗯，听说过。”
“那你是女生吧？”他继续问。
“是啊，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你的头像，很像男生诶。”
“哈哈哈，不觉得很帅嘛~”
“你是哪个班的啊？”
“我是国际部的，AP1班。你呢？”
“我是平行班的，一班”
“这是个文科班是嘛？如果我没记错的话。”
“是啊，我是文科生。”
大约过了不到五分钟，莫尚清见对方似乎没有要继续聊天的意思，就跳转回了动态界面，继续看文章。
“哎，你知道商学会么？”窗口又跳出了程慕瑶的对话框。
“知道啊，怎么了？”
“我能问你个问题么？”
“嗯？你问吧没事的。”
“我们六月底有一个校内商赛，但是老社长突然辞职走了，他这一走，好几个主要部员也辞职了。我刚刚接任社长，很多事情都不熟，现在是副社长在主持工作。你认不认识高二比较靠谱的人，我这里缺人手。”
莫尚清想了想才回答她，在他所认识的人当中，还真是没有合适的人选。他心中也确实有点惊讶，屏幕后面的女孩，居然就是商学会的新任社长。
“我刚刚帮你翻了翻我的列表，有倒是有，只不过基本上都已经有了学生会或者社团的职务了。其他的人嘛没几个靠谱的，毕竟执行力强的人并不多。”
“还有领导力。”对方回复的很快。
“嗯，没错。”
“我刚翻了你的说说，你的很多看法我都认同。而且我觉得，我们需要你这样的人。”程慕瑶这么说。
莫尚清没想到对方会这么说，她的表态有些突兀。不过，这下他也知道她这五分钟都干嘛去了。
他稍微想了想对方的话，也没弄明白自己的说说到底是哪里“很有道理”。实际上，直到今天，他也不知道程慕瑶到底是被他的哪条动态打动的。
还没等莫尚清打字，对方又发了一行字：“如果可以的话，周五上午大课间的时候，你来我们班找我。我那天正好要给商赛做个社内宣讲，等我宣讲完会回班里。我的意思是，我邀请你加入商学会，不用面试。”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很荣幸可以帮到你，也很感谢你的邀请。”莫尚清稍加思索，才打出这行字。
“那我们说好了，周五上午大课间，实验楼四楼，AP1班。”
“好的，很高兴认识你。”
“我也是。早点睡吧，不早了。”
“晚安。”
“晚安。”
实际上莫尚清并没有马上睡觉，他掀开被子，发现舍友们都已经睡了。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时间是11:55。“说好今天是要早睡的。”他心说。
莫尚清关掉手机的屏幕，他平躺在床上，淡淡的月色透过窗户照进来，映在天花板上。
既然一时半会儿也睡不着，莫尚清索性开始翻程慕瑶的个人主页。他并不是简单的随便翻翻，而是把时间线推到最后，从她的第一条说说开始看。
莫尚清很好奇这个女孩儿长得什么样子，可是从头到尾，他没有发现一张她的照片，哪怕连群像都没有。
今天是周四，不，是周五。莫尚清看到手机上的时间已经是第二天的00:10了，他必须去睡觉了。那么，“晚安咯。”他在私人群里最后发出了一条消息。
2007.6.15 星期五 商城外国语学校 晴
上午的第二节课是数学课，数学课的赵老师是个三十多岁，剃着光头，身体微微发福的男老师。莫尚清记得，高一的时候，同学们还不能适应赵老师的讲课速度。每到数学课，大家就集体把桌子挪到教室中央，这样才能勉强跟上他的节奏。
莫尚清前一天晚上睡得有点晚，离下课还有十分钟，但他已经困得抬不起头了。数学课对于文科班大多数同学，是一个非常消耗体能的科目。
莫尚清打了一个哈欠，强打起精神记着笔记。直到数学课上课前，他都在提醒自己，千万不要忘了大课间要去见程慕瑶。
下课铃让莫尚清精神一振，他收拾起桌上的数学练习册和笔记本，起身准备出门。
莫尚清没有从楼间的通透回廊直接走出去，实际上那时候的他，根本就没有发觉这天的阳光很热烈。他转身从南教学楼的西侧楼梯上去，一直上到三楼。从一层到三层，南教学楼、中教学楼和实验楼甚至是行政楼都有贯通的走廊连接。
现在刚刚下课，走廊里的学生还不是很多，莫尚清一路走过去并没有遇见太多熟人。当他从南教楼三层的平台上走出来时，他终于感受到了夏日将近的暖意，整个身子都暖和了起来。
从南教楼到实验楼的这段路，只有短短几十米，而莫尚清却脑补了好几种与程慕瑶见面的场景。他的脑海中构想了好几种程慕瑶的形象，甚至准备了好几种用在不同情合下的开场白。
直到今天，他也不知道，一向在社交圈子里如鱼得水的自己，为什么会对一个陌生女孩的邀约如此不知所措。这样的小事情，对于在商城交涉甚广的莫尚清来说，应当是信手拈来的。
莫尚清与国际部的交际并不多，如果不是程慕瑶事先说明楼层，他甚至都不知道AP1班的具体位置。相比南教学楼，实验楼无论是气温还是气氛都冷淡一些，莫尚清从暖融融的阳光下突然进到实验楼里，还有些不适应。
四楼的走廊里好像没有什么人，他在上楼梯时听不见人们的喧哗，于是如此判断。上到最后几级台阶时，他稍稍放慢脚步，听到有人在说话。
终于，他找到了AP1班的门牌。
教室门口站着三个女生，其中一个穿着浅色衬衫和宽松牛仔裤的女孩儿抱着笔记本电脑，正和另外两个女生说些什么。教室对面的两扇大窗投射进来阳光，他踌躇不安，想着要不要上去打招呼。他感觉到心跳在加速，然后嘲笑自己居然会为了这种事情紧张。
女孩好像没有注意到有人正向这边走，也有可能是注意到了，却并不起意。
莫尚清不由得细细打量起这个女孩来。
他见过各式各样的美女，清纯的、知性的亦或是饶有风韵的。他把这些女生分门别类地贴上标签，然后归纳存档。
可是眼前这个留着黑长直的女孩儿，衣着打扮并不鲜明，却牢牢地抓住了莫尚清的眼睛。他走到了她的面前，装作不在意的样子。虽然，在这片阳光的注视下，他已经看了她好久了。
“同学你好，请问你们班程慕瑶在吗？”莫尚清吐字清晰准确， 尤其是在念“程慕瑶”三个字的时候。
女孩这才抬起头，微笑着答道：“我就是。”
四目相对的时候，莫尚清就记住了这个微笑。
“你说你不相信一见钟情，可是你难道不是第一眼就被她吸引了么？”段雨辰放下酒杯，缓缓吐出一句话来 。
“我高中的时候，是没有打算谈恋爱的。”莫尚清不知道怎么回答她，故意岔开了话题。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女孩不依不饶地追问：“你是不是看她第一眼的时候，就喜欢她了？”
莫尚清站在实验楼四楼的休息区等着程慕瑶，他侧身对着窗子，还在思考刚刚发生的事情。
莫尚清有些意外，他们会以这样的方式见面。他看程慕瑶还在忙，就一个人在休息区等。
大概过了两三分钟，程慕瑶抱着笔记本电脑从拐角处走过来，“刚刚给几个同学讲了讲商赛的事情，耽误了一会儿。”她微笑着说。
“刚上任很忙吧。”莫尚清礼貌地问候道。
程慕瑶走到他面前，斜靠在窗台旁。“还好了，习惯就好。”她说。
她有几秒没有说话，而是浅浅的笑着，莫尚清也没有说话。两人就这么看着对方。
“我之前好像没有见过你。”莫尚清先开口了。
“你的意思是，学校里的人你几乎都认识咯？”程慕瑶觉得这个问题有趣。
“那倒不是，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是这个学校的学生，我起码应该有点印象。”
“算你猜对了，我是上个月才转学过来的。”程慕瑶换了个姿势，背靠在窗台上。
“你找我来，是社团里有什么困难么？”莫尚清问道。
“你也看到超市背面的宣传墙上的海报了，月底的校内商赛我实在是没什么把握。”程慕瑶停了停，继续说：“我刚刚接这个社团，而且老社长走的急，这里的工作我还没有完全上手，现在很多的事情都是副社长在打理，何况我月底有事情不在学校，高二这边的工作我不能亲自来做。”
“高二这边，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我在这里熟，办事情方便。”莫尚清笑着说。
“是啊，我也是有求于你，所以才会找你来的。毕竟我才刚刚转过来，不认识什么人，组织活动的话还是需要人气嘛。”程慕瑶好像是有些累了，她转过身把电脑放在一旁空闲的桌子上。
“你也别谦虚，有新人转过来的消息，我前几天就知道了。”莫尚清不自觉地笑了。这时候，他几乎可以断定，眼前的程慕瑶，就是杜小七口中的那个刚刚转来商外，与路佳凝关系亲密的女孩儿。
“那我很荣幸啊。”程慕瑶的语气略带戏谑。
“你的意思是，我可以加入商学会，而且不用面试？”莫尚清一本正经地切入正题。
“是啊，只要你愿意。”程慕瑶转过身子面对着他，也很认真。
两个人对视的时间不长，但还是莫尚清先收回了眼神。
为了让程慕瑶放松下来，也为了缓解初次见面的尴尬，莫尚清学着她的语气笑着答道：“非常荣幸。”
“那…下周三中午，社团例会，你来参加一下，让大家认识一下你。地点就在行政楼的小会议室。”
“好，我记下了，我会准时到的。”两个人的言语停顿了几秒，程慕瑶的眼神忽远忽近。
“嗯，那今天就这样吧。”依然是莫尚清先开口。
“嗯，快上课了，你也该回去了。”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睛和嘴唇都在微笑。
莫尚清从未觉得这二十分钟的大课间过得如此之快。
“很高兴认识你。”程慕瑶接着说，她从桌上抱起了电脑。
“我也是。”莫尚清在说这三个字的时候，无论是语气还是表情，都流露出少有的温柔。
他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等着程慕瑶对自己摆摆手，看着她转身走进班，他才下楼。
“你说你们认识的那天是2007年的6 月15日。”当段雨辰“一本正经”地说出这个日期时，莫尚清竟觉得她的表情与当年的程慕瑶有几分想像。
“你到底想问什么？”他没太听懂她的意思。
女孩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咖啡，眨了眨眼问道：“你怎么会把日子记得这么准确？”
莫尚清晚上回到寝室的时候，照例没有开灯。尽管他对今天与程慕瑶的见面很满意，但是连续数天的熬夜让他困意绵绵，他下决心今天一定早点睡。
舍友们陆续都回了寝室，但莫尚清却没有闲工夫参与到熄灯前的“座谈会”中去，他独自一个人靠在隔板上扣手机，实在是动也不想动。
快熄灯的时候，手机消息栏弹出一条新信息，是程慕瑶从众网发来的：“把你的QQ号给我吧，方便联系。”
莫尚清没有犹豫，把QQ号直接发了过去。大约三分钟后，QQ界面发来验证消息：“程慕慕慕慕慕瑶”请求加为好友。他看到昵称时轻轻笑了下，然后点击了“同意”。
夜已深，莫尚清盖着被子，侧身躺在床上。长时间高强度的学习和工作使他精神倦怠，这也让睡眠成为一件奢侈的事情。他觉得自己必须写点什么，趁着现在还清醒。
当时的莫尚清隐隐觉得，这一天或许会是他人生中非常重要的一天。他有一个日记本，不过不是纸质的，是存储在QQ邮箱里的一个草稿，上面记录着他人生中的重要经历，出生年月地点、初中高中入学，以及他的重要行程，都记在上面。
其中的很多事情是被精确到某一天的，还有一些事情由于是过了些时日才被记录下来，日期就没有那么精确。
莫尚清当初建立这个日记本的初衷，是为了让自己在若干年后回忆起年轻时候的往事时，不至于说凭无据，更为了历历在目。
“因为在那时我就明白，我的生活会因为认识了她而变得不一样。”莫尚清如是回答。
“尽管在一天前，你还觉得事情无关紧要对吗？”段雨辰接着他的话问道。
莫尚清没有回答，事实上，他也无法回答。
他从衣兜里拿出手机，打开QQ邮箱，把手机放在女孩儿面前。“这个日记直到今天都还在，我一直小心保管。”
段雨辰拿起手机，在日记中2007年的那部分有一行字：“2007年6月15日，我认识了程慕瑶，加入商城外国语学校商学会。”
下一篇：第五章 不速之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