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慧已经确定，王素红就是个机器人，她知道这是庄老的机密，就没有表露出来她已经知道了这个秘密，门铃响了，王素红出去开门，她在门镜显示屏上已经看到了门外来人是隔壁的丽莎。

王素红打开门，丽莎着急地说，“嗨，妹妹，不好意思啊，能不能帮我照顾一会我爸爸，我有事要出去一下，很急的事，拜托你了啊，真的很不好意思，谢谢，非常感谢。”

素红做不了主，就进屋问庄汉尘，庄汉尘喜欢帮助人，没犹豫就答应了，素红就出去回复丽莎，丽莎一边道谢一边就急匆匆地下楼了。

素红进屋问庄汉尘，“丽莎已经走了，我们怎么照顾她爸爸？”

“你先过去看看老张是不是需要帮忙，在那待一会，等姜言测绘完了我再过去。”庄汉尘回答道。

素红答应一声就出去了，来到张老汉家，进门看到张老汉躺在床上，他听到有人进来，吱吱呀呀地说话，素红来到窗前看看他，他还是在吱吱呀呀地说着无法辨别的话，素红的程序里有一段表情识别程序，是识别人的喜怒哀乐用的，她就启动了这段程序，再结合张老汉发出的声音，马上判断出来张老汉在问她是谁。

“我是你家邻居，隔壁501的，我叫王素红。”

庄汉尘五年前做出来了王素红，之后一直关在家里不敢让她出家门，一是怕刚做好的机器人软硬件不成熟，这样在外边会带来安全问题，二是怕人们知道王素红是机器人，会给王素红和自己带来麻烦，他一直把王素红当做肉体的人，不是机器。张老汉这五年里一直没见过王素红，所以不认识她。

张老汉又支支吾吾的说话，王素红又判断出来，他在说他以前没见过她，问她和庄汉尘啥关系。

“我是庄汉尘的妻子。”素红平静地说。

张老汉瞪大了眼睛，又支支吾吾地说话，素红看出来他在问庄汉尘啥时候结婚的，他竟然不知道，素红说她也不知道，张老汉瞪着眼睛一头雾水，没法再问下去，过了一会，他又支支吾吾地说话，素红看出来他说自己后背很痒，想让素红帮着看看是不是有虫子在身下。

素红明白他的意思，就伸手给他翻身，侧边躺着，仔细看床单和张老汉的衣服上并没有虫子，掀开他的衣服。发现他后背上满满的红色疙瘩，素红马上拍照上网，查到这是褥疮，可以用药膏治疗，就告诉张老汉一个人在家等她一会，她要回家取药。

庄汉尘家里没有褥疮膏，庄汉尘就打开终端机，点击购物，对着屏幕说“褥疮膏”，看到整页都是各种褥疮膏，他选了一个付货较快的，点击购买，十分钟后一个机器人把药送了过来，是附近一个药店出售的。

素红拿着药给张老汉涂抹，红疙瘩从颈部到腰部都有分布，腰部以下被裤子挡住，不知道里面是否还有，素红就问张老汉能不能扒开他的裤子看看臀部是否还有，张老汉同意了，回头看看素红，感觉不好意思，裂开嘴笑，但不像是笑的声音，素红扒开他的裤子，臀部也是布满了红疙瘩，裤子再往下拉一些，大腿上也有，又往下，膝盖后边腿窝里也有，最后整个裤子就被脱了下来，都涂抹上了药膏，“衣服先不穿了好不好，透透气好的快一些。”素红问道。

张老汉同意了，就侧身光着身子躺着，张老汉又支支吾吾地说话，素红看出来他想小便，张老汉示意床下有小便的器具，素红在床下发现一个吸尘器样的工具，拍照上网查了一下，是个便捷便器，是个新产品，大小便都能用，适合瘫痪病人使用，想是丽莎给他爸爸购置的，又查了一下用法，就按照说明，把细一些的软管的头部套在张老汉的便器上，然后打开，听到里面水流声，然后是风声，又过了一会发出小便处理完毕的语音提示，就取下管子，这器具果然不凡，滴水不漏，处理得干干净净。还有一根粗一些的管子是大便用的，扣在肛门口就可以使用。

素红力气很大，把张老汉翻来翻去的游刃有余，张老汉感觉还挺舒服的，庄汉尘刚做好素红的时候就测试过她的力气，她能把庄汉尘轻轻举起来，举过头顶，翻个身再慢慢放回地面。

张老汉躺着，嘴里还是支支吾吾的说话，素红识别出来他在埋怨女儿丽莎，说她出去了这么久还不回来，又过了一会，素红识别出张老汉口渴，就倒了一杯温水喂他喝，喝完又找到饼干喂他吃。

在张老汉家待了将近一小时，素红不放心庄汉尘那里，就告诉张老汉自己想回家看看，张老汉突然嗷嗷大哭，素红忙问他出了啥事情，张老汉哭着比划着，素红弄懂了他的意思，他以为素红要回家再不来了，就舍不得素红走，素红告诉她只是回去看一眼，家里没事就再回来，张老汉摆手示意她快回去。

素红回到家里看到庄汉尘在闭目养神，姜言还在围着轮椅，一会趴地上看轮椅底部，一会用尺子测量，一会又用手机拍照，王慧和韩记者在小屋聊天，素红见大家相安无事便又回到张老汉家里。

他说他知道庄汉尘的妻子叫红，因为庄汉尘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总会莫名其妙地说，“红啊，你在哪里。”张老汉听过无数次，就问他，“红”是不是他的妻子，庄汉尘点点头，他就没再细问，但心里知道一定有事。

张老汉告诉素红，庄汉尘非常喜欢他的妻子，下班回来就画他的妻子，家里有好多他妻子的画像，还有电脑版的画像，后来还做了动画，还有雕塑，用塑胶做的塑像，六年前他中风瘫痪，和庄汉尘在一起就少了，不知道庄汉尘在做什么，当时他女儿在美国，他被妻子和自己单位同事抬到医院，去年他妻子病逝，就他一个人瘫痪在家里，女儿没办法辞去了美国的工作，回来照顾他。

张老汉说她女儿回来后对他照顾的很好，比他妻子照顾的好，每周都洗澡，之前他妻子照顾他，五年里只洗过一次澡，尤其是大小便，以前他妻子帮他，都是用纸板和塑料瓶导引，每次都弄的满屋气味，有时候床上地上也被污染，看着他妻子这样劳累，他实在不忍心，就自杀，割腕一次，但自己血液凝固力太好，血流了一会就不流了，但自己已经昏了过去，还有一次是把自己脖子用绳子栓在床头，自己身子滚下床，想这样勒死自己，但姿势摆的不行，腿落地了身子确是趴着的姿势，正好趴在床上，过了五个多小时还没断气，这时候他妻子回来了，他又一次没死成。

他的妻子有一次在厨房做饭，他听到扑通一声，当时他在床上躺着，忙滚下床，爬到厨房，看到他妻子趴在地上，叫她也不答应，他赶紧爬去拨打120，急救医生赶来后就告诉他人已经没了，初步检查是脑出血，现场做了急救，但没救过来。

他说丽莎给他带来好多补品，有花旗参，鱼油，还有一瓶瓶的叫不出名字，都是英文字他也看不懂，丽莎只是脾气不好，他说话丽莎听不懂，着急了就打他，打他耳光，但他不怪丽莎，是自己不好，自己说不清楚话让丽莎着急。

每次张老汉说完话，素红都上网查查应该怎样回答，然后按照查到的答案回答张老汉，这办法果然很好，张老汉越聊越开心，不停地笑着说着，说到动情处高兴地拉着素红的手说，“姑娘，你真好，你真好。”

不知不觉又过了两小时，晚饭时间到了，丽莎还没回来，素红问张老汉喜欢吃啥，要回家用厨房机器给他做饭，张老汉知道庄汉尘家里有烧饭的机器，他也吃过机器做的饭，很喜欢吃，就答应了，说自己以前喜欢红烧肉，但现在瘫痪了不能吃油腻的，想吃虾仁饺子，素红说可以做，就回家了，姜言已经不测绘轮椅了，在和庄汉尘聊天，庄汉尘给他讲轮椅的事，韩记者和王慧在弹琴，素红回来说要做晚饭了，让大家都别走，一起吃晚饭，大家都同意，就纷纷去选餐，卢玲和小寻也回来了，刚才她俩出去是小寻想去书店查查有没有写论文的资料，他们上次做的发明要写设计的论文。

大家选好了餐，素红就用墙上的终端机订净菜，十分钟后先后有多个机器人送菜过来，都是不同的超市里的送货机器人，接到菜后素红就直接把菜放进厨房机器里，因为菜都是干净的，不用再挑选清洗。

半小时后，厨房机器做好了饭，张老汉要的虾仁饺子也做了出来，素红端着给张老汉送去，喂张老汉一个一个吃，家里这边大家开始用餐，卢玲小寻，王慧姜言，还有韩记者和庄汉尘，可伸缩的桌子张开到了最大，桌边坐得满满的，姜言问王素红为啥不过来吃，王慧使眼色给他，“你快吃，吃完咱俩去外滩看看音乐会。”姜言就低头吃起来。

吃过饭卢玲和小寻还要再打一针，说今天多打一针明天就不打了，庄汉尘坐着轮椅去配药水给他俩打针，屋里就姜言和庄汉尘是男的，姜言看卢玲她俩要打针，觉得尴尬，就说要去小屋看看，他想避开，王慧昨晚看到了韩记者做的介绍庄汉尘的视频，也对庄汉尘打针感兴趣，很想打一针试试，想知道庄老打针有啥奥秘会不疼，但羞于开口，就问庄汉尘有没有能预防感冒的针，庄汉尘说没有，但可以打参麦增强体质，王慧就说想打一针参麦，因为自己每次出门都会感冒，想做做预防，韩记者也说想再打一针清开灵，巩固一下身体，庄汉尘就给她俩配了参麦针和清开灵针，卢玲和小寻也打清开灵，庄汉尘就让轮椅上的机械手也帮忙，配了四个针药，又配了四个药丸，然后给四个老少女子每人都打了一针，又都塞了一颗药丸，王慧打完感觉惊奇，庄老打针竟然这么舒服，不但不疼还感觉像上瘾似的一直想打，想了一会才有所领悟，应该是庄老打针时候的按摩起了作用，打完针姜言和王慧就走了，去外滩玩了，韩记者也回家了，她还要继续做庄汉尘的故事视频，卢玲和小寻说今晚她老公江峰第一次出摊，他俩想去看看，庄汉尘说他也想去看看，他们三人就一起出发，庄汉尘去隔壁看看素红的情况，丽莎还没回来，庄汉尘就告诉素红照顾好老张，他们就一起出发去卢玲家附近的康民路，那里有夜市。

康民路位于徐家汇附近，徐家汇是上海的古老的商业中心和文化中心，夜幕已经降临，康民路上灯火辉煌，庄汉尘一下子想到了台北的士林夜市，康民路夜市和士林夜市这么像，整条路上遍布摊位，每个摊位都装饰得玲珑辉煌，吃的用的玩的应有尽有，这条夜市摊位都是临时摊位，无任何费用，摆摊的都是附近居民，有下班后赚外快的，有表演才艺的，有纯做好事不收费的，路口是几个妙龄少女在跳舞，往里走是各个摊位，旁边的小弄堂里也摆满了摊位，弄堂里的是来的晚的摊主，没占到好位置，就摆在了边缘。

卢玲打电话联系了她老公江峰，然后卢玲带着庄汉尘和小寻按照江峰说的位置找过去，很快就找到了江峰的摊位。

江峰戴着眼镜坐在柜台后，在给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年女性检查，柜台分两层，底层放着各种药品和器具，顶层放着一台中医检查机和一台西医检查机，还有各种治疗用的器具，江峰先用中医检查机给老人号脉，然后取下来一个摄像头照老人的舌头，面部，手脚，又问老人一些问题，把问题的答案输入机器里，又取下来一个气味传感器检查老人口腔气温，腋下气味，和腹部脚部气味，然后用西医检查机给老人做了X光检查，又给老人在手臂上的静脉里注射了一支药物，然后做超声检查，西医检查机没有屏幕，检查看到的图像机器自动识别然后保存在机器里要做综合分析，然后在老人指尖采血化验，结合江峰自己的判断输入机器，很快机器就综合中西医的检查打印了诊断结果和治疗方案，前后花了不到十分钟。

老妇人很满意，直接付款在江峰那里买药，江峰给老人装好药品并打印出来详细的药物使用方法，抬头看到了庄汉尘他们，摆摆手表示打了招呼，又有围观者询问，江峰就忙着接待他们，卢玲发现庄汉尘泪流满面，渐渐地越哭越厉害，后来竟然放声大哭，“老爸，你怎么了，哪不舒服啊？快启动轮椅浮萍给你检查一下吧，要不咱让江峰给看看？”

庄汉尘停顿了一会，“我没事。”卢玲一脸疑惑，想了一会，应该是庄汉尘看到了现在摆摊变的这么容易，而且市场这么繁荣，一定会想起过去，想起了他五十岁那年离职后找不到工作，又不让摆摊，没有赚钱的路子，那时候受到的种种苦难。

看江峰太忙，老爸又情绪不好，卢玲就带着小寻和庄汉尘沿街继续走，一个穿着制服的人在和一个商贩说话，他们就凑过去看，那个穿制服的是这条街道的管理者，他在和那个商贩说他的摊位的事，大致的意思就是说他的售货车有些陈旧，会影响自己的生意，而且和整条街的干净亮丽的氛围不相称，管理人员给商贩说了一些改进的方法，那个商贩答应着，看卢玲他们凑过来，以为是来了顾客，就问他们是否要购买，他卖的是小电器，卢玲想离开，但小寻看到摊位上有个跳绳的小人挺好玩，就不肯走，“你看看他的原理，回去自己试试做一个”，卢玲说道。

小寻又仔细看了一会，感觉看懂了，就跟着卢玲他们一起继续逛。路上庄汉尘还在流泪，“老爸，你是不是想起了以前摆摊的事？过去的事就别想了好不好，现在不是挺好的吗，要啥有啥，啥都不用愁，伤心对身体不好。”

“不是，我没想那事。”

“那你是不是也想摆摊啊，现在都放开了，可以随便摆，等我帮你也弄个摊位车，我帮你摆，想卖啥啊，老爸？”

庄汉尘又摇摇头说不是，卢玲有些郁闷，不再猜测，低头不知道如何是好，小寻也过来问，“姥爷，谁欺负你了，我收拾他，我可不是好惹的。”

庄汉尘把小寻搂过来，小寻就势跳到庄汉尘腿上坐着，“姥爷，你到底为啥这么难过啊？”小寻说着也流出了眼泪。

“唉，我只是看到江峰的摊位，想起了小红，那年我俩也是摆了这样一个摊位，可是那可怜的孩子，把命搭在了那里。。。。。”庄汉尘没说完就放声大哭。

小寻赶紧拍庄汉尘后背，卢玲过来摸着庄汉尘头顶，两个人都开始安慰他，过了一会，庄汉尘缓和了下继续说，“我们的售货车里就有能治她的病的药，但我当时就是不知道。。。。。”没说完，庄汉尘又大哭起来，一个市场管理员过来询问是否要帮助，卢玲说不要，管理员就愣愣地看着，然后走开了，路人也有围观的，但都是看了一眼，感觉没事就都走开了，卢玲也跟着哭了起来，小寻哭着一会劝庄汉尘一会劝卢玲，几个人慢慢的往前走，出了市场，就往地铁站的方向走，走到地铁站了，三个人都平静了下来，卢玲要送庄汉尘回去，庄汉尘不让她送，卢玲心里担心但没法再坚持，就目送庄汉尘进了地铁站，然后带着小寻回家。

庄汉尘在地铁站里兜了一圈，心里还是不能平静，就想坐着轮椅开回家，这里离家有二十公里远，轮椅慢慢走一小时多一点点就能到家，他开着轮椅出了地铁站，告诉轮椅浮萍带他回家，然后就坐在轮椅上欣赏夜景，脑子里想着以前的事，轮椅带着他往家里走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