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介书生尚能在万马齐喑的氛围中，竭力站出，胆识可钦可叹！
致内阁总理袁项城书 一
赵城张瑞玑上书内阁总理大臣执事：/p>
夏间段仙崖过访于临潼，与煮酒论天下之贤豪，以为执事固一世之枭雄也。及各省军民起义，执事出而与天下志士相周旋，天心人事，洞如观火。执事左右张皇，向背失据，同室操戈，数月不决。悬生灵于一手，集仇怨于一身，悍然为之不顾其后。于是知执事枭则枭矣，雄则未也。夫幅员之广，未已遽定，党派之杂，未易遽合，意执事处其间，或别有忧患艰苦不能以告人者。瑞玑书生耳，不足与言天下事，又安敢据私见责执事哉。虽然瑞玑晋人也，宦游秦，秦晋民军之内容，瑞玑闻之见之；潼关之役，娘子关、大同、平阳之役，瑞玑闻之见之；今请与执事先言秦晋。执事之言曰：秦晋土匪也。瑞玑不敢为之辩。晋军薄弱，秦军复杂，瑞玑亦痛惜之。当其仓猝起事布置不遑，不免有游民土匪乘间焚掠，瑞玑亦痛惜之。然太原旦夕而即定，西安两日而遂靖，彼民军固常治匪以安民也。自豫军西入潼关，而潼关一隅无完土矣；自北军背约入晋，而晋省财产无遗漏矣。淫杀焚掠，所过成墟。瑞玑盖目睹之而身受之，万不敢造谣生谤以诬官军并诬执事。今执事一再言之曰：秦晋土匪也。瑞玑诚不敢为之辩。然奉执事之命令而征土匪者，其为害百倍于土匪。以案情轻重之例较之，不知天下当指官军为何物，并指执事为何人也?使执事自断斯狱，不知当加以何名，治以何罪也?夫兄弟争产，则骨肉皆仇；盗跖劫财，则孔墨皆敌。今之官军本我族类，其勇于杀戮我同胞者，非为满清也，非为执事也，非与我父老子弟有深仇宿怨也，为劫财而已矣。以政治之现象言之，不盗不贼，必非官军；以公共之心理推之，非盗非贼，亦必不乐为官军。执事利用盗贼以树其威，盗贼亦利用执事以饱其欲，是执事一盗魁耳。以盗之道治天下，未有不速其败亡者。使执事随满清以亡，诚不足惜；使中国随执事以亡，则此恨无穷矣。执事汉族之卓著者也，举汉族之生命财产、河山土地，断送于执事一人之手，于执事何益?且执事自思今日所处之地位，见忌于满，见仇于汉，见笑于列国，终且见弃于盗贼。他日革命历史中，执事自为编选，当以执事为何如人?天下后世，又当以执事为何如人也?逆天下之人心，反而抗之，是树敌也；坐视其无纪无律之将士纵横焚掠而不知禁，是残民也；南军之锋而专攻秦晋，是示怯也；朝议停战，夕谋进攻，是背盟也。树敌不智，残民不仁，示怯不勇，背盟不信。瑞玑目盲失鉴，而误以执事为一世之枭雄。今而知执事枭则枭矣，雄则未也。袁公路四世三公冢中枯骨，执事殆有祖风乎?人心未死，士气方张，磨戈抽矢，以待执事。执事不为苍生计，亦当自为计也。下士哓哓，聒耳生厌，执事谅之。瑞玑上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