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白菜地里捉虫的想法,因为各种忙碌和母亲一再说集中打了几遍农药而一拖再拖。寒露过后的一个清晨,才急匆匆的前往菜地,这距离上一次捉虫已半月有余。
20多天不见,白菜长大了许多,第一批土著白菜,除几棵烂掉拔去了,其他都包了很大的菜心儿,按一按,还是软软的。
今年的菜种是一种能长到八九斤重的大包头白。
一开始,长绿色菜叶时,每个菜叶都像蒲扇一样大,一棵白菜占有的地盘,抵得上两棵小包头白。如今包起心来,还是那种“大家”风范,圆圆的菜心,现在就像排球一样大,有的甚至有篮球一般大,小点儿的也像橄榄球了。总之,或大或小,都以怀抱着看得出来的成果。
白菜心外层的菜叶比较松散,更外层的绿绿的老菜叶,半直着包围着菜心。
白菜真是个有趣的蔬菜,一长大就自然会包心儿,不需要人为的帮助。
白菜大了,捉虫也简单了。
以前菜菜小捉虫时,里外层的菜叶正反面都要细细寻找,菜心里的虫好找。菜叶上层层叠叠的褶皱,要翻来翻去的看,若有虫子新的粪便,还要将每一个褶皱都拉扯平了了看。
小的虫子跟菜叶颜色极其类似,带着三四百度的老花镜也看不很好,有时就用手指捏一捏、按一按,若有虫,估计也会被按死。
外层老菜叶也不能放过,尤其是背面,最是农药触及不到的地方,必须靠人力捉虫。一棵白菜,至少要寻找充满皱褶的五六片以上的蒲扇一般的菜叶,工作量很大。
如今白菜大了,捉虫只看菜心就好。
掀起松松的外层菜叶,另一只手再掀起另一层,若是有虫眼儿,再掀第3片,如果出现虫子的粪便,相应的,菜叶上的洞洞也会增多,还要继续掀开里面的一层……寻根究底,一直找到虫为止。
又嫩又脆的菜叶,不断发出被折断的声响,好可惜呀,这已经包得挺好的菜心儿,就这样为找一条虫被层层剥开。好像为切除病灶而做了一个巨大的开胸手术……
嫩生生的菜叶子不断被折断。侵入菜心深处的那个罪魁祸首这时出现了,大约一寸长,比小拇指略微细一点的棕黑色虫子,正直直的躺在菜叶上,一摸冰凉冰凉的,仿佛冻僵到无法动弹,用手一摸,虫身还是软软的。
它他的体型,按人的年龄算,应该到了老年,它终生以最嫩的菜叶为食,这绿翡翠一般的玉露琼浆,它天天在吃,也算是一生幸福圆满。捉到它,当然是极刑:一扯两断。
捉虫最忌讳见到一条虫子就以为大功告成,不要以为每一颗菜心只有一条虫子,必须要看到菜叶没有孔、也不再有新的粪便,才说明这棵菜真正安全了。
捉虫过程中,有的白菜可能会有“四世同堂”的虫子,也可能有“老少三辈儿”,还有的是兄弟姊妹很多。
我在一棵白菜心里曾经捉到过五条虫子。其中四条,看上去是孪生姐妹,都是黄棕色的,尺寸也一样大,估计是一奶同胞,其他一条颜色不同,是绿色的,个头要小,一看不属于一辈儿。
多条虫子在一颗白菜心儿里,它们一般都在不同的菜叶间,相当于都有自己独立的两居室,很少有虫子集中在一起办公的,一般都是各有地盘儿。
也有过漏网之鱼,有几次,认真一层层剥开菜叶儿,在咬得千疮百孔、留有大量新鲜粪便的菜叶间翻找多遍,竟没有找到一条虫子!
菜叶已经被吃得一只手翻不过来,只有几条叶脉还连着,其他,惨不忍睹,就是这样,翻找了三四遍,最后居然没有找到虫子。
此时听到喜鹊的叫声,莫非虫子被喜鹊捉走了?可是这虫子,是包在菜心里的呀!唉,找不到也没有办法,这棵白菜被吃得最惨,却没有为它亲手报仇,很是遗憾。
小点儿的白菜,只有绿绿的菜叶子,就没有虫子。没有嫩菜心儿,虫子都不会光顾,这样看,虫子的智商还是挺高的。
每年种菜捉虫,都有一种人只能吃虫子吃剩下的菜的感觉。在我们还不忍心吃白菜时,虫子已经大快朵颐,并且将家安在菜心里,呼朋引伴,躺着,趴着,享受着,它吃剩下的,才归人类。按照世间众生平等的说法,白菜这种食物,虫子人类都有份儿。在人类没有收割蔬菜之前,虫子抢先收割了。
它在菜心里吃一生,我们就要少吃一部分。怀着悲悯心去想:上天诞生它,就要赏给它一碗饭吃。就像看到玉米粮囤,我第一个想到的是刘亮程写的《老鼠也应该有个好收成》,虫子也是一样,当飞蛾产卵之后,每一颗卵都希望能长成成虫成蛾再产卵,走过生命的轮回。
它们要不断的寻找那些最鲜嫩的菜心儿,以达到能成虫、变蛹,化蛾,它也肩负着繁衍的使命,它也盼着能遇到一颗好白菜而托付终身。
住进菜心里的虫,无异于有车有房的成功人士。
虫子也应该有个好收成,可捉虫一扯两半,是不是成了杀生的大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