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度日如年,其实也不过就是做一场噩梦,梦里千回百转,大汗淋漓,但只要耐心地等到醒过来,醒过来一切都会柳暗花明。
这场长跑,已经忘了它是从哪里开始,又是什么时候步入的正轨,只知道最初啊,其实什么都不懂,只是心里有一股极度渴望爆发的蛮劲儿,憧憬着要去中国最最最美丽的大学里过上几年生活,憧憬着毕业了会有一台相机,在海风环绕的城市里捕获光影,再写下一点值得留恋的东西。仿佛这些白日梦一样的生活,才是我考研的真正目的。
先不说这些想法是否显得合理,又是否符合一个理科生的实际情况。文艺于我而言是有缘无分,我热衷它,但它又绝不可能成为我横行天下的本事,我知道我是在做梦,但就是这个不太正经的梦才让我开始了这段让人上气接不上下气的攀爬。
或许,我们每一次的畏手畏脚,都只是因为,缺少一个理由。理由够了,就自然而然地奋不身了。
我在小城市的一所普通二本学校里读书,想要去的是福建的一所985高校。确定了方向之后,便已是三月,正式走上了考研这条路。空闲的时候,我会在本子里记下些快乐的事情,考研很苦,但也不是全无乐趣。
三月到七月,这是我第一轮复习的时间,大三下学期课已经很少了,所以每天容我们准备考研的时间挺充裕的。那时候还有很多坏毛病,比如早上要赖床,赖到七点半,赖到八点,听到上午第一节课的预备铃响,便一个机灵地恨不得从床上蹦起来,在心里责怪自己:“又浪费了个把小时背单词的时间。”
比如一个小时的时间里,总是30分钟看书,而另外30分钟要贡献给手机。看着比我手腕宽度还厚的三本专业课,毫不夸张地,能起一身鸡皮疙瘩。
七月到九月中旬,应该是效率最高的几个月时间了,离考试时间还远,不用慌不迭地去考虑是否要加快复习速度,心里安静从容,同时这几个月也是掌握专业知识的关键时期。好歹看一分钟书玩一分钟手机的习惯慢慢戒掉了,有时候早上出门走得急,甚至会忘记带着它。嗯,考研之路在这燥热的七月里渐入正轨了,六点半起床,11点熄灯睡觉的生活也从此开始。噢,差点忘了,在七月里还发生了一件超级重要的事情,我、叶子、汪晓薇搬进一个宿舍啦,若没有这俩自律、拼命、会关心人还会搞笑的室友的影响和照顾,我肯定坚持不到考完,然后这样自信坦然地从考场里面走出来。
汪晓薇是个语文没学太好的家伙,说起话来总是笑点百出。
“哎,真是坐得屁股都生疮啦…”
“我倒是还好,就是…就是早上起来内衣勒得有些腰疼。”
“你腰长哪儿了呀?”我捂着肚子问晓薇。
“她说的腰啊,你不懂,胸以下全是腰!”
宿舍里一阵捧腹,晓薇的口误每天都会有,每每拖着疲惫的身子从图书馆里出来,满满的倦意和不会做题的难过涌上来的时候,都有她们在那里逗乐,重复枯燥的考研生活总算是有些乐趣的,就是有些遗憾,遗憾为什么没有早些和她们成为室友呢。
一晃眼的功夫,两个月的暑假就over了,可怕的政治课开班了,政治对我来说就是一个万恶的巫婆,我记性奇差,而要考政治从来就免不了背诵,所以我害怕呀,怕它不用咒语就可以把我变成输家。所以强化班的课我听得比谁都认真,毛中特和史纲的暑期资料我从头至尾看了三遍才开始做题,后来以时间先后为序拉了一条重大历史史实的时间线,每次做题的时候都会回忆这条线索,这样会让我觉得学政治其实就像读故事一样有趣。25号等一切考试都结束之后,我不禁在心里感激自己,感激自己曾经是个政治白痴历史白痴,感激自己当初什么都不会,因为只有这样,我才会意识到自己和别人差得是这么远,才会比别人多付出好多好多。有时候,什么都不会,或许是上天对你的馈赠,她给你机会让你做得更好。
快入十一月份时,我开始失眠了,失眠得很严重,后来还不只是失眠,还有早醒。我总会比晓薇和叶子晚睡一会儿,或者多看一个实验题,或者打开微信,看蒋中挺、肖秀荣、石磊的微信,总之那些有名气的考研政治辅导的老师的公众号我全都关注了,每天都会抽出时间来看一看他们的更新,但大多时候都是选择在睡觉之前。12点钟闭上眼睛的时候,总是没法很快入睡,我害怕看时间,怕一打开手机,就已经凌晨一点多了。
那段时间真是太苦涩了,失眠不说,单单那弱不禁风的身体就已经让我受够了。其实我的身体从七月份开始就不太太平,但勉强还算撑得住,每天坚持跑步,吃点药也会缓解些。到十一月的时候,身体开始跟我闹脾气,闹得很凶,吃饭已经完全没有食欲,人也狂瘦。后来因为胃肠功能不好,又吃了太长时间的药,维生素不能正常吸收,整整一个月,我犯了一个月的口腔溃疡呀,吃饭张一张嘴都会觉得好疼。后来感觉胃里稍微平静了些,心里也舒服了不少,只是啊,好日子没过上多久,牙齿上开始长息肉,整个口腔都被它弄得疼痛。我在电话里和爸爸说:“我觉得自己要被折磨死了,是真的不想考了。”爸爸没说太多话,只是在电话那头很无奈地笑:“生活就是这样啊,总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你以后遇到的困难或许会比现在还难搞。”我想起了零七年爸爸去医院手术,那时候我才初二,妈妈一个人往返于医院和家之间,照顾我们一家五口。爸爸做手术的前一天晚上我藏在被子里很晚才睡觉,分明就听到妈妈的抽噎声,那时候家里刚刚从爸爸第一次住院的阴影里缓过来,可是还没等完全恢复,就来了一波更猛的。那时候妈妈应该比我更绝望吧,那么大的困难她都挺过来了,我如今面对的只是考研这件小事,能有什么搞不定的呢。
最终,我坚持下来了。也幸好当初没有放弃。
考试前的最后一个星期,心里已经调整地特别平静,不急不慌,只是像蜗牛一样慢慢地爬啊爬,或者比别人多爬一会儿。我就这样想啊:“现在,大家好像都会失眠,好像都备受煎熬,也背不进去书,我只要什么都不去想,只要一个劲儿地往前跑,只要每天比别人效率高那么一点点,七天也应该会比别人多记住很多东西吧。”这样想着想着,时间的火车就开到了12月23号,平静缓和。
那天,我们都起得很早,小薇说她一夜没怎么睡着,她很紧张,我和叶子为她担心,想办法让她放松:“没事的,你是我们仨里复习得最好的呢,你的竞争对手也一定不会有你这么拼命,你就正常发挥,一定没问题的,考场上扎实的基础加上好的心态是胜利的万能胶水儿。”
我先她们一趟火车,临走前,她俩很坚定地和我说:
“加油。”
“等你的好消息呀。”
“嗯,一定,我们都尽全力,给你好运呀。”
锁上门的一刻莫名觉得很暖,一起全力以赴的日子一下子就走到了尽头。这些日子里,如果有一个人失眠睡,另外两个也一定会为她担心,告诉她怎么能够缓解压力。昔日里逗乐的场景好像也还历历在目。
12月28日,在武汉疯玩了三天的晓薇回来了,她推开门的那一刻,我们都彼此笃定对方考得不错。而事实也确实如此。
如今,我已在研究生学校生活了近两个月,喜欢的城市,喜欢的专业,尽心教我欢脱像个孩子又偶有点严肃的师兄师姐和善良淳朴的当地百姓,让人觉得,这座城市,有万般的美妙足以吸引我一辈子都留在这里。
未来的日子很美,千难万难,也请你挺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