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睇斜阳照住个对双飞燕
独倚蓬窗思悄然
没有谁能再担得起“十二少”这个称号了,海味铺的少东家,温润多情,轮廓澄明,举手投足间,尽是衣袖芬芳的缱绻,连在烟花之地的回眸,也在万紫千红的花魁里格外显眼,眼神里,尽是无处安放的流连的眷顾。
于倚红楼红牌阿姑“如花”而言,恰这一句嗓音迷离的对双飞燕,便是一眼万年。
这万年,月圆又月残,星移即斗转,一个香消玉殒,一个蝼蚁偷安。五十六年,孟婆桥头,相思顾盼;五十六年,电影片场,胭脂扣相与还:“十二少,谢谢你还记得我,我不再等了。”
誓言幻作烟云字,错付千般相思,情像火灼热,问,怎烧得一生一世。
斯人双逝,此情犹在。
你看那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付与这断壁残垣。
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
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
一身白袍,不疯魔不成活那个程蝶衣。
就是在这鸦片云烟缭绕的房间,四周是精致的戏衣和翠钿,屋里静的只剩下那只上瘾的黑猫的呼吸,中间那把沉香木的椅子,坐着的是“虞姬”,只消得一回首,一张粉净得没有受过风霜的脸,恍惚间,脸上油彩斑斓,楚王帐中,拔剑自刎的虞姬活灵活现。迷蒙的双眼,也遮不住眼底的波光潋滟。他——就坐在那儿不动,抑郁之气和清狂之态这两个交织着分不开的矛盾,混杂着烟气,由内而外向四周蔓延,整个北平的院子,都氤氲在这浓厚的深灰之间。
世上有一种鸟没有脚,生下来就不停地飞,飞累了就睡在风里,一辈子只能着陆一次,那就是死亡的时候。
“别说话,看我的手表,一分钟,我会因为这一分钟而记得你”旭仔说。
白汗衫和短裤,只属于一个人的早晨,独有的香港的潮湿溽热,所有人都是汗涔涔的,月租四十块的房间,从阳台的一头到另一头,旭仔在跳舞。
“我知道有一双眼睛在背后看我,但我不会回头,我来是为了见她一面,既然她不愿意,我也不会让她满足”旭仔决绝地走在菲律宾绿树参天的泥路里,越来越小。空气里都是水汽,不知道是汗水抑或泪水。
这身痞气,带着报复的快感,如同在异国他乡垃圾堆里的烂泥。
一本假护照而已,一声枪响,湮没于火车与铁轨撞击的声音。
无脚鸟飞在菲律宾密林上空,他终于停住了。
至于梁凤英,一生都在寻找她的旭仔。
没有人再能够如此多变入骨三分地演绎这些人短暂多彩的生命了。
除了张国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