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养猫的缘故,亦或说爱猫的缘故,我常常觉得我的芽芽是天底下最幸福的猫。
芽芽常常开启睡一天模式。北方的冬天尤其的冷,但是城市里的暖气和农村里的炉子却让北方的冬天比南方更宜人,南方冬天时候那种阴冷,而且无论室内室外都无处躲藏的感觉,常常让北方人难以接受。此时也是冬天,我芽芽就窝在家里炕上温热的一角,有阳光,而且有柔软的毛毯。家长们出去上班,我在外求学,整个季节的冷暖和人情世故的尝试都有,唯独我的猫,蜷缩在舒适的环境里,梳理毛毛,做着美梦。
我爸喂它吃东西的时候,旁边没人,他偶尔也跟芽芽聊天。在农村,没有人那样对家养的猫的,比个小孩子还娇贵,睡热炕,只吃肉,可以什么事都不用,一睡便睡一天。这一切都是因为我爸,我爸也常说,人有命在的,猫也有命,本是流浪猫的芽芽,偏偏改变了命运,人一生也会面临着很多的机会,没准哪个机会抓住了,这一辈子因此而改变。
我说也就是遇到我和你这样的主人,猫的命运才从此改变。
爸笑笑说,这不是它的选择,是命运的安排。
到底还是有命运这回事吗?我不知道,只是似乎真的很多事情都是冥冥之中自有安排。楼兰的绿洲消失,留下古老神秘的罗布泊,文君得遇相如,所以发生那么美的爱情故事,我生于二十多年前的春分夜晚,有了那么多的故事遇到了那么多的人,也许,既是缘分也是巧合。
难说,从想越过老家远处那座最高的山,去看白云那头的故事的我,变得越来越恋家。
年底的时候打车到车站,司机师傅是个很健谈的东北人,家在哈尔滨。腊月二十九的北京早已经空城,行路的人大多提着行李年货。司机说到,今年我是他最后一个乘客,送我到地方了,就回去超市买点年货,然后准备过年。当年这个时候,也许早就已经回家了,最记得有一年没有买到回家的车票,买了一箱红牛驱车十二个多小时回家父母,如今父母已经走了十二年了,东北没爸妈了,也就再也没有想过回家。
有时候过年时团聚,有时候仅仅是徒增一岁。
小的时候最喜欢的事情是过年。从记事起的某一年里,我爷爷给了我十块钱的压岁钱,我十分高兴。在后来的时候我想要什么东西需要钱,我都会跑去爷爷家,给爷爷拜年,那时候的脑子里觉得,只要说句“过年好”,爷爷就会给我钱,我爷爷竟然很久都没有纠正我。
说我那时候很傻吗?我觉得也不尽然。那时候小小心思里觉得,我想要有更多的钱。上世纪末九十年代末的农村物资仍然匮乏,我想吃一块三毛钱的青丝玫瑰馅的月饼,要用一周画满小红花的作业本去交换。那时候即使很小,但是心里有了梦想,我的愿望是走出去,不是县城,不是唐山市,而是那个别人所说的最好的城市:北京。
如今愿望实现,我在北京两年多了。两年多,遇到了很多人发生了很多事情。遇到一些贵人,也受过一些骗,遇到过对你掏心掏肺的伙伴,也有遇到过一个不合适就威胁我“听你口音不是本地人”的另类,谈过一场失败的恋爱,后来淡定了,认真学习,努力工作,匀速前进,这就是我在北京的两年多。
今年冬天早早就降温了,街上行人更加匆匆。行至去年最后的北京的冬天,半夜下班走在略显空荡的马路上,我不敢回头看,不敢靠近街边宿醉的人,一路跑回来。小店打烊很久了,前几天备下的泡面还有几包,我走在北京的冬夜里,竟然在我此时不大的年纪里生出了许久不尽的沧桑。
北京是别人的繁华,是我的孤独。
那天深夜跟哥哥通话,聊了很多,具体的不记得了,只记得,你看芽芽,天天睡醒了就吃,要是像芽芽一样,多好,人就是想得太多,很多烦恼都是自找的。
那时候感觉,人如果有下辈子就好了,这辈子到此为止的,本打算好好准备确阴差阳错的错过的事情,那么可以下辈子还能找补找补,或者重新选择。我若是有下辈子,若是还记得从前的事,也许会做出和当初截然不同的选择,也许还是会相信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依旧如故。
也是深夜,我在敲这些字的时候我的猫顺着我的裤腿爬到我大腿上蜷缩着睡着,打着舒服的呼噜。在老家,我想起在北京的时候,曾有人跟我说,下辈子你就做一只猫得了,不用辛苦,我做你的主人。我不甚懂那字里的意思,只觉得心生温暖。
我记得我离家前,我妈说,你得勇敢,小姑娘更要有比男人更勇敢的心才能在外站住脚。临行前再回头,我妈哭了,但是还是摆摆手说,你要是出去了在北京,就不要再回来,在家里没出息。我觉得难受,但是我妈说得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