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奶奶,奶奶……你快醒醒,”我睁开眼,孙子小洲在床边叫我,“你做噩梦了?”我慢慢起床,小洲给我倒了杯温水,我喝了后,感觉好多了。颤颤巍巍走到阳台上,阳光很暖,我却觉得浑身上下依旧很冷,唤小舟拿了条毯子给我。终于彻底从梦中醒来。
我又梦到了那个女孩子娇俏的脸,一脸小猫样的温柔可人,可眼里却藏着如蛇蝎般的锋芒。
2
那一年,我二十七岁,谈了三年的男朋友被这个娇憨如猫样的女人拐跑了。
我和男友钟涛在同一家公司上班,三年同事,三年情侣,朋友都是共同的,双方家长也都见过,共同买了房子,付了首付,就等着房子交房装修好后就结婚。
可那一日我们朋友聚会上,认识了这个猫女子,一切就发生了变化。她要来了我俩的微信号,却暗中和男友好上了。他们的约会完全就是热恋中情侣的模样,大雪天吃冰淇淋,看午夜电影,女孩撒起娇来男友完全招架不住。我心里有如万千芒刺,每一根都深深扎进我的心里。
后来也许是女生厌了,便毫不留情的甩了他,他那一日哭着来找我,说要找我复合,我因为心里的恨,大打出手,给了他一个耳光,让他滚。
他滚了,却再也没有回来。
那日他失魂落魄的开车,不幸车翻进沟里,再也没有醒来。
那天,我喝了很多酒,踉踉跄跄和友人告别,那晚的风很大,身上到处透风。不小心的,我跌进了旁边一个水渠里,水不深,我没有死,却在水里躺了很久,直到清醒,才用力爬了出来。从此,身体落下了毛病,一到阴雨湿凉的环境,全身上下的骨头就疼。
3
我从书架上又随手拿下了那本年轻时最爱的《撒哈拉的故事》,为三毛和荷西的爱情欢笑,感动。老头子做好了下午茶,端过来,双手扶在我的肩上, :“又在看三毛啊!”我笑笑。老头子说:“荷西已经走了,三毛也走了,我们也古稀了。”我笑笑说;“趁我们还动的了,去院子里走走吧。”老头子顺手拿下一直挂在门口的外套为我披上,这习惯,已经五十年了,我怕风。
我和老头子相识于旅行途中,他虽小我两岁,却很会照顾人。后来的事情顺其自然,如今,都是老人了。
4
钟涛死后,我不肯原谅自己,辞掉以前的工作,离开那个城市,白天打工忙到累死,下班喝酒,夜夜失眠。遇到老头子后,情况好转了些,但依旧睡不好,睡觉很轻,也常常做噩梦,经常从梦里醒来,泪湿了一大片。这时我便常常后悔,为何当初不原谅他,为何要对他说那些狠话,为何要给他那一巴掌。
每当阴雨天,全身的骨头疼起来时,我便觉得,这就是他对我的惩罚,我没有原谅他,他,也没有原谅我。
我和老头子坐在长椅上,看漫天的金光普照大地,一切都是那么祥和,我突然又困了,最近总是常常瞌睡,便靠着老头子的肩,再一次沉沉睡去。
5
“咚咚咚……”门外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独独,你开门啊,你开门啊,我知道你在里面,快开门”。我被这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惊醒,房间里充斥着酒精的味道,阴阴沉沉,窗帘被我完全拉住。
我晕晕乎乎的打开门,原来是钟涛,他关切的的看着我,问到:“你没事吧?你失踪了好久,电话打不通,我想你一定是醉倒在房间里了,你原谅我好吗,我们复合吧?”,我好生奇怪的看着钟涛的脸,努力回想着这些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那个娇憨的猫女子,那个离我而去的背影,还有那个总是给我拿外套的老头子,一个片段一个片段,记忆开始像碎掉的照片,一点一点拼凑还原。我长舒了一口气,起身去拉开窗帘,窗外阳光刺的耀眼,我照照镜子,暗淡的皮肤,深深的黑眼圈,却还是一如我二十七岁的模样。
我转身问钟涛:“你,刚才说什么?”
他说:“我们复合好不好?原谅我吧。”
我说:“好,我原谅你,可是你走吧,既然分手了,就各自重新追寻自己的幸福吧!”
钟涛走后, 我收拾了房子,拾起了一地的空酒瓶子,洗了澡,化了妆,定了飞往三亚的机票。
飞机上,我无比轻松,窗外的天,清郎朗的蓝,没有一丝阴霾,我也仿佛是那云中的落雁,自由的飞翔在这美丽的天空。
原谅,其实不是宽慰了别人,而是对自己最大的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