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习室里有个姑娘,一直坐你邻座。有点矮,头发总是软软的伏在肩头,有时候可能她也嫌烦,就绑一个高高的马尾,或是一个丸子头,一晃一晃也挺可爱的。
这间教室里的人,大都是准备考研的,可是她却总是像个还没长大的小姑娘。穿帆布鞋,高中生式样的衣服,显得软软的,暖暖的,小小的。她也跟别人一样早早的来了,背一会儿单词你就发现她趴在桌子上偷偷睡着了,之所以是偷偷,就是她趴着的样子总是很隐蔽,多半是面前摆着一本红宝书,感觉眼神还落在单词上,可是眼皮早已经合上了。
很多时候她都在看小说,桌子上摆了一摞从图书馆里借的书,你偷偷观察过既有“郭鲁矛巴老曹”这些文学名著,也有郭敬明、安妮宝贝这样的青春小说,你暗暗咋舌这丫头看书口味之杂。有时候也看她在认认真真的做着笔记。或者是认认真真的偷吃零食,就是趁四下里没有人注意她,冷不丁的填进嘴里面,然后一本正经的装作不是她的样子,飞快地嚼一下,以此类推,也是蛮有趣的。
晚上她走的蛮早,大概九点钟多一点的样子,不知道是不是怕路上黑不安全,看起来她也经常是一个人。哦不,有的时候也会有个女生来找她,多半是她舍友,跟她飞快地聊两句,怕打扰到其他人声音压的很低,但是喜上眉梢的表情叫人不免好奇究竟还在聊什么,两个姑娘在传阅某一本书,或者是结伴去吃饭,回宿舍。她总是显得小心翼翼的,只有见到朋友才看起来活泼些。
她走了以后,你会猜想这姑娘叫什么,哪个学院什么专业。然后笑着摇摇头,继续看一本厚厚的高数。
有一天晚上,大概是五一前后吧,天气预报说要下雨,天阴沉沉的,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土腥气,压迫的人喘不过气来。突然灯灭了,是电压不稳还是怎样,一瞬间的黑。教室里人不多,几个女生惊叫了一声,没有她。该怎么形容你那时的感觉呢,霎那间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觉得四下阒静所有的声音都离得很远,只听得见她起伏的呼吸声,类似于某种受惊的小兽,你甚至能想象的到,她怕厉害却咬着牙不肯喊,睁着惊恐的眼睛向四周看,那一瞬间也许你跟她的目光相织了,也许没有。很快灯就亮了,一切都如没发生过一样。她继续看一本小说,但她的呼吸声好像某种交织的网把你笼住,于是你做什么事都心不在焉。
这天夜里终于下了雨。半夜的时候惊雷炸响,你猛地惊醒,脑子里反应过来的第一个念头是她会不会害怕,于是她的呼吸声好像再一次的笼罩了你,于是你再也没有睡着,心里默默下了决定。
第二天,天依旧阴雨。你来上自习的时候她早已经到了,你心不在焉的看着专业课,没成想她也是心不在焉的,喝水的时候手一松杯子掉在了地上,杯盖在地上滚了好远,水也溅了一地。你感觉到她的慌张,于是起身帮她去捡杯盖。她忙向你道谢,又找来拖把拖地,把拖把拿出去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你出去上厕所的时候发现她坐在屋檐下面的台阶上,垂头丧气的,雨声太大你听不见她是否在哭泣。你突然想起来张爱玲的一句话——雨声潺潺,像住在溪边,宁愿天天下雨,以为你是因为下雨不来。
真是奇怪,你从来不是这般心思细腻的人,看过的书也从来不记里面的话,可这一瞬间,这句话就像是早就镌刻在你脑海里,就等这一刻,拉开帷幕。
那雨声好似在撩动你的心弦,你只觉得心里痒,似乎只有走上前去才能治愈你的心疾,突然你听到手机铃响,不由得先接了电话——
“喂,亲爱的,你在哪呀?晚上去吃那家云南菜好不好?”
“好,我在教室呢,这就去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