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故乡是他人的远方,他人的故乡是你的远方,人的流动只不过是方寸之间。—— 欧希文
01 爱上碧山,始于美,而不终于美
碧山之美让我们难忘,可我们对碧山的印象也决不能仅仅停留于美,而是要深入油菜花海背后的故事,捕捉旷野之下的那份安逸之思,否则美久了就会腻,而腻会生厌。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
爱上碧山,始于美,而不终于美;思考人生,始于碧山,而不止于碧山。
如果想要更长久地享受美带来的愉悦,就需要从心里抛出一个锚,把这种美感定住。在我看来,美的背后是一种哲学的观照,哲学赋予美更持久的生命力。
我不懂哲学,但我想试着用自己22岁的阅历去解读,这个自认为成熟,却又浅薄的年纪。碧山行之后,我的心里有太多的疑问,关于文学,关于人生,关于选择,这几日又遇到一些人,一些事,更深刻地意识到美的获取来之不易,美的存在又何其短暂,也许哲思是一种留住美的方法也说不定。
我想问,为什么很多年轻人来碧山村寻找诗和远方,而当地年轻人却选择奔向他乡?我想问,旅行的意义究竟是什么,而且为什么更多的人喜欢独自旅行?我想问,人生的意义又是什么,究竟怎么样才不算辜负自己的一生?
02 你的故乡,是他人的远方
云门塔下黄梅戏余音袅袅,牛圈咖啡馆里香气飘飘,碧山村古典不失时尚,质朴不失情调,猪栏酒吧,狗窝酒吧,碧山书局,是黟县地图上最迷人的地标。
坐标之上,有一些年轻人拖着行李箱,走出这块群山环绕的古老村落,去山外寻找人生的诗和远方;坐标之外,有一些年轻人背起鼓鼓囊囊的旅行包,迈入羊肠小道,徜徉油菜花海,静观半亩方塘,来山里寻找期待已久的世外桃源。
走在典雅素朴的徽派建筑之中,你可以见到挎着菜篮蹒跚而行的阿婆,垂钓而归的七旬老翁,学步车里咿呀学语的婴孩,却很少见到当地20多岁的年轻人。
然而,碧山村却来了一些外地年轻人,南京的几个高材生创办了一个艺术工作室叫做“土书馆”,旁边是一间茶厅叫“南野”,前方一大片空地是他们耕种的田,种满了各种花草,工作室会有人定期从南京过来,当时有一个男生和一个女生。
年轻的他们住黄泥砌成的房屋,四壁书架上摆满了书籍,有《徐霞客游记》、《陶渊明集校笺》、《审美笔记》、《论语》、《杜尚访谈录》、《古镇游》……我想书架上的每一本书都不是乱摆的,从这些书名你就可以知道,他们爱的是美,哲学,还有旅行。
碧山村远离都市,既偏远又没有市场,他们从车水马龙的南京来到这个古村落创办工作室,是一种对纯净之美的迷恋和向往,他们对生活的解读是一种美的诠释。
好像约定好一样,碧山村的年轻人走出去,碧山村外的年轻人走进来,这是一个很微妙的现象,同时也是中国乃至世界的普遍现象。
其实,也无需多做解释,每一个身在他乡的年轻人都可以给出答案。比如,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故乡给不了自己想要的,他乡或许给得了,也或许给不了,如果不去试试又怎么会知道;身边的朋友和同学都去了大城市,如果自己不去又怎么对得起自己的青春?
年轻人的心中似乎都有一种不甘,不甘局限于家乡小小的天地,不甘循规蹈矩,按部就班,不甘过着平凡的一生接着平凡地老去。
可是很多时候,你的故乡是他人的远方,他人的故乡是你的远方,人的流动只不过是方寸之间。
海子的诗写到,远方除了遥远一无所有/遥远的青稞地/除了青稞一无所有/更远的地方/更加孤独。
对于许多年轻人来说,即使远方有孤独,有痛苦,也阻挡不了他们去远方的强烈愿望。从熟悉的地方走出去是一种挑战自我,证明自我的方式,也承载了对生活的美好期待。
也不是故乡给不了自己想要的,而是所有人都绕不过时空的定位,任何人在坐标系中挪动位置都会获得一种因为新鲜和冒险带来的满足。
03 旅行的意义,是我们与生活的联系
旅行在我看来,旅行本身并没有意义,旅行之于生活便有极大的意义。
每一次旅行过后,我都会重新思考旅行的意义,去杭州西湖,在诗意的城市选择失忆,我说,我想每一个人都应该有一处心灵之地,给自己另外一个世界去做另外一个自己,这也可以理解为旅行的意义,从熟悉的世界里抽脱出来,去接受陌生与未知,闭上眼睛,吸一口陌生的空气,心会不会不一样了。
去厦门,我当时认为旅行的意义就是,看看别人是如何过活这一生的,我想让我的人生更加丰富多彩,方可不辜负自己。
这次碧山之行,让我遇到那么多真正热爱文学的人,大家一起谈论诗歌,诉说人生的故事,月光下的诗会更是一场文化盛宴,我想说,“幸亏这次没有窝在家里,来碧山游学了”。
我想起在东福山岛遇到的那个97年男孩阿展,他经常一个人出来旅行。我们在宁波分别的时候,他说,也许这次让我懂得了旅行的意义,遇见一些志同道合的人,遇见懂得自己的人,大家能够来到同一个地方旅行,性情应该也大致相同。
他是我很佩服的一个95后,想去一个地方旅行,就先在当地打工挣钱,挣得一笔钱后就辞职,然后开始旅行,他爱做菜,想当一名厨师,所以都是在餐厅打工。
他没有上大学,他说自己高中毕业后四处旅行的收获也不比上大学的人少。去自己喜欢的城市打工赚钱然后旅行,这是我梦寐以求却从不敢去做的事情,而他做到了!他是同龄人中比较有想法的男孩。
他的旅行不仅仅是为了寻找诗和远方,还有人间烟火。他说,等他想明白了,就会过平静的日子。
在去舟山群岛旅行的时候,有人问我为什么一个人旅行时,我说,我挺喜欢一个人来旅行的,我希望有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空间,远离熟悉的人群,去完全陌生的地方放空自我,做我想做的任何事情。平时循规蹈矩的工作,时间长了总会让人失去生活的趣味,人也变得越来越乏味,我不想让自己成为无趣的人。
一个人旅行,孤独感是最重的,我尝过那种孤独的滋味。
“拣尽寒枝不肯栖,寂寞沙洲冷”爱好文学的人,对于孤独一定有更深刻的认识。
《挪威的森林》里有一句话,哪里会有人喜欢孤独,不过是不喜欢失望罢了。
朋友相约出行,不是时间不合适,就是最近工作比较忙。很多时候我们会发现,没有永远的旅伴,我们有永远的自己,这可能就是很多人为什么喜欢独自旅行的原因吧。
曾经那些一起逛街逛到腿软,吃饭吃到嘴抽筋的人都见一面少一面,甚至都没有了消息,最后只剩下自己。
简嫃说过一句话,人与人接壤,能述说的仅仅是片面辰光,一两桩人情世故而已。能说的,都不是最深的孤独。
即使有一个人相伴而行,他是否又真的懂你?
我喜欢秋哥写的一段话,我是一个孤独惯了的人,一个人去了很多地方,一直认为人的一生中遇见风景、遇见爱都不稀奇,稀奇的是遇见“懂得”。
唯有自己可以读懂自己最深的孤独;唯有自己,不会令自己失望。
一个人旅行,有时候的确会感到一种虚无,我也试过放弃,当时很轻松,后来仍想要那种难得的孤独。
04 人生的意义,应该用一生来回答
很多哲学家穷尽一生都在探寻人生的意义,我不想去引述,我选择相信我所见。
清明假期从家来南京的火车上,我座位对面是一个从上海出发去南阳旅行的叔叔,他的故事让我热泪盈眶,我们交换联系方式后,我给他发的第一句话就是:叔叔,您是神,是一本我可以终生奉读的经。
他一个人,40多岁,肤色是那种被阳光长时间照射而成的麦色,
他一套骑行装在车厢里很扎眼,头戴蓝色鸭舌帽,耳边别着蓝牙耳机,脖子围着一条蓝白条纹丝巾,蓝色保暖衣外面是蓝色防晒衣,穿着蓝色牛仔裤和蓝色运动鞋,连数据线也是蓝色的,内侧口袋里还叠着一个蓝色手帕,还有蓝色手套,蓝色腰带,蓝色手杖,掌中的手机也是蓝色的,这么酷的大叔是一个“蓝神”,是一个侠客。
可是,在叔叔去卫生间的时候,发现他走路一脚重一脚轻,叔叔看上去健康而有活力,怎么会这样,我内心充满困惑。后来,我和叔叔聊了起来,他说自己7年前中风,右半边身子偏瘫,当时话不能说,路不能走,一直坐在轮椅上,生活很痛苦。
生病了,别人帮不了自己,只能靠自己,他每天坚持锻炼,从不能走到能站,从站到挪,从挪到颤颤巍巍地走,他实现了人生的跨越。后来,生活可以自理的他,开始了自己浩浩荡荡的环国旅行。
2017,他用一年的时间,徒步登上中国五岳:泰山、恒山、华山、嵩山,数次跨越长江、黄河,游历三峡、壶口瀑布,观古都城北京、西安、洛阳、南京,走遍了大半个中国。
他说希望今年可以走得更远,更高!
听了叔叔的故事,我忽然觉得内心里有一种感动,更多的是震撼!他真的是神!很多人中风之后,这一辈子基本上就在轮椅上度过了,而他却用自己的意志重新站立起来,尽管身体偏瘫有诸多不便,也阻挡不了他要去看世界的好奇心,他还要一步一步地爬上一座座高山,挑战自己,战胜疾病。
叔叔的人生,是波澜壮阔的一生。
后来,我问叔叔为什么一身都是蓝色,他说喜欢蓝色已经成为一种习惯,而且蓝色比较醒目,别人容易注意到,可以保护自己。
突然间,我想送他一本书,这次书包里随身携带的是钟立风老师的书《像艳遇一样忧伤》,刚要伸手就收回去了。他现在的生活里不应该是忧伤,他已饱尝痛苦和忧伤,剩下的路是挑战大山大海的无畏!如果送,应该送他一本《老人与海》。
有些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也改变不了,不如成为一个接受的人,不要一直沉浸在痛苦之中,而要像大叔那样成为一个直面人生的勇士!
后来微信聊天,他说,遇见我让他更有活力。
我想,在他以往的旅行中,他一定很孤独,而且也很少有人给他点赞吧。
叔叔很乐观,他的网名叫做“难得一缺”,他没有沉浸于疾病带给自己的痛苦之中,而是选择直面困难,难得一缺,人生有了一些缺憾之后,反而让自己对生命的体会更深刻,更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了。叔叔一个人承受这么多,又撑起这么多,让人为之动容。
我跟他说过,我前几天刚去过碧山,那里有一个古老而美丽的村落,他脸上的笑容告诉我,他总有一天会去那儿。
认识叔叔之后,我人生的眼界大开,好像拥有了一个全新的自我,人生有许多可能,不是唯一的答案,每个人对世界的爱都有自己的表达方式。
我曾经在鸡鸣寺看到身穿情侣装的两个男孩手牵着手,洋溢在他们脸上的是不含杂质的快乐,你又能说这不好?
这世界上人那么多,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独特想法,也没有绝对统一的价值观。这是一个充满选择的世界,也是一个一边选择一边无奈的世界。
有人的生活诗情画意,有人的生活一地鸡毛,有人的生活波澜壮阔,有人的生活平淡无奇,也许你的愿望并不是你的现实,但你的现实却因为有一个个小小的愿望而饱含激情。
有些人裹着教授的外衣做禽兽的勾当,有些人是流浪街头衣衫褴褛的乞丐,却也能给行人一个善意的提醒。谁也不能保证乞丐成为教授后,也一定是个良师益友,谁也不能去说如果教授沦为乞丐就一定会冷若冰霜。
生活没有太多的假设,假设也并没有任何意义,因为一切都是正在发生,没有彩排。人性复杂得让人难以把握,生活庸碌得让人手忙脚乱,你无力改变很多,可以做的是不再让自己的存在增加人性的复杂性。
人生的课题真的很复杂,需要穷尽一生给出自己的答案。碧山行,碧山行之后,遇见了那么多震撼的人和事,我也遇见了全新的自己,重新定义,重新出发。
·碧山感悟·
每一次旅行之后,都会对自己的人生重新定义,新奇的思想和独特的人文让我一次次成长,我爱旅行带给我的成长和超越。
-作者简介-
欧希文:一个大男孩,以梦为白马,心存一个闲梦,其它随了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