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总会有这样两个人,站在地球的南北两极。隽骨的风雪像刀子一样毫不留情的剐着我的脸,我不着寸缕,一步一挨的走在在厚厚的冰盖上,漆黑的夜没有月亮,漫天的飞雪就客串了星星的角色。除了风声,没有任何声音,我不知道自己被冻掉了几层皮,但一想到,在地球那一端的他正惬意的斜倚在冰块上,享受着永不落日带来的温暖,我就甘之如饴。
哪怕我们在地球的两极,哪怕是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
他叫青峰大辉。
我进行这段单恋已经一年了,在帝光中学的最后一年,他们取得三连冠的那一天。
我把那份悸动归结于青春的懵懂,我虽胆小,却也不是丧失理智的人。但在鬼使神差的跟他考入同一所高中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想感叹一句缘分使然。我不知道,其实那天跌进他眼里那片海的时候,就注定要沦陷进去。
本着缘分不能辜负的心态,我加入了青峰大辉观光团。其实只是躲在人群里默默脸红花痴罢了。
我一直是一个胆小而害羞的人,小时候妈妈因为这个没少锻炼我。比如把我关在黑屋子里,或者在我专心做事的时候关掉一切电器放恐怖音乐,再或者带我去参加各种各样的场合,派对,让我唱歌,表演节目。我没有一次不驳她面子。
我不是不想改,我也想落落大方的在青峰君面前自我介绍,在情人节随流在鞋柜里塞一块巧克力,在天台勇敢的告白,哪怕被拒绝也潇洒的扬长而去。
然而我做不到。
甚至和他说话都会从脸颊红到耳朵根。而且迄今为止他也只对我说过一句话。
“作业?还有那种东西吗?”我惴惴不安的站在他桌旁,捧着手中的作业本蚊声讨要作业,他用尾指掏了掏耳朵,一脸无所谓的说。
“啊——,没写,看来要去问五月借了。”他一个挺身站起,从我身边晃晃悠悠的走了过去,不知是我清汤挂面一样的学生短发太过普通,还是整个人就散发着不起眼的味道,他没有正眼看我一下。
那份单相思一直被我埋在心里,和在凌晨结束了学习任务后写的日记里。
说起这个,期末考试就要来了,学校一派紧张的复习氛围,我也不能免俗。最后的半个月里,几乎马不停蹄的在学习,困了和衣而睡,醒了奋笔疾书。我和每个学生一样,痛恨考试,但如果我知道因为这次考试,我能与青峰君更进一步的话,那再来十次八次,我也是愿意的。
那天之前我已经小半个月没有睡好觉,我坐在学校的长椅上,听篮球室发出杂乱无章的怦怦声,昏昏欲睡。这时,一个粉发女子火急火燎的在我面前跑过去,又惊喜的倒回来。
“啊!你是青峰君班的学委吧!”她用元气十足的声音对我叫道。
“是…”在她灼热的目光下,我不得不低下头,耳朵不自觉的就热了起来。我认得那是青峰君的青梅竹马,篮球部经理桃井五月,就更加不愿意抬起头,尤其不想见到她澄澈如落满樱花的深潭一样的眼睛里,倒映出自己不堪的形象。
“不好意思,马上要比赛了,青峰君那家伙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我走不开,能麻烦风间同学帮忙找找吗?”桃井五月问我。
听到关于青峰君的请求,我心里忍不住小小的雀跃了一下,轻轻点了下头,就捋捋裙子往天台跑去。身后的桃井五月喊了句什么,大概是感谢之类的吧。
我不擅长运动,尤其是在睡眠不足营养不良的情况下,跑步就成了更大的难题。但我不想第一次与青峰君有正面交流就被自己这副弱鸡身体搞砸,只好更卖力的跑着。等到我爬上了天台梯子,差点直接趴在地上,眼前阵阵发黑。扶着膝盖喘了好一会,我推了把眼镜,寻找青峰君的身影。
他在更高一层的平台上睡觉,性感写真盖在脸上,呼吸均匀。我爬了几层梯子,站在梯子的横撑上轻声唤他。大概叫了两三声,他就不耐烦的扯下脸上的书。
“干什么?”他面色不善的盯着我,黑豹一样锐利的眼睛半睁着,带着刚刚睡醒的水汽与朦胧。我不敢和他对视,急忙低头看着水泥地,上面的蚂蚁急得团团转,找不到它们盗的洞口。
我试着张了张嘴,发现根本发不出声音,我快急哭了,偏偏他还好死不死的打量我,他的目光像X光一样,散发着盈盈的蓝光,带着电流上下扫动。
“桃井…桃井同学让我找你…找青峰君回去比赛。”我死死攥着梯子,从嗓子眼里挤出一句话,细碎的我自己都听不到。
“哈?告诉她,我不去。”他兴致缺缺的哼了声,重新躺了回去,拿起写真随便翻着。
我不知该怎么办,如果继续请他过去,我是断然没有那个勇气的,如果直接回去,桃井桑又会困扰。就在纠结之际,一直阴沉沉的天空突然被阳光划开了一道口子,刀光剑影般刷的射过来,我一时没有防备,被刺的睁不开眼,直挺挺的跌下梯子去。小平台离天台的地面并不高,但最近身体状况一点也不好比弱鸡还弱的我还是眼前一黑不省人事。
等我在医务室醒来已经是傍晚,火烧云烧得接天连地,混杂着青色的云烟,缠绵缱绻。远处绵延的山峰好像女子的画的青黛,娥眉颦蹙,渺远而苍翠。
我回过神来,医务室空无一人,桌子上有张不知从哪里扯下来的参差不齐的纸片,上面潦草局促的写着“醒了到篮球部来。”没有署名,也没有其他。我觉得可能是青峰君的做派,心里炸成了一朵烟花,不过还是准备偷偷溜走,毕竟请人不成就跳楼这个理由实在不怎么样。
“风间同学!”我托着这幅快摔散架的身体绕了个远,却发现一青一粉两个人已经在校门口了。桃井正踮起脚向我挥手,我不安的扯了扯制服短裙,把别人委托的事办砸了,怎么交代是好。
“对…对不起…,桃井同学!”我踏着碎步到校门口,猛地一个鞠躬差点又栽倒,被桃井手忙脚乱的扶起来,我推了把眼睛,试图掩盖脸颊上的酡红。
“这人怎么跟良一样。”一旁的青峰君嘟哝了句,可我并不认识这位良先生是谁。
“青峰君!别那么没礼貌,这不是你班学委吗?”桃井捏了他一把,尖声说到。
“放手五月!很痛诶!”青峰君打开腰间的手,不满的揉了揉。
我自觉在这里太过尴尬,又没法开口说些什么,只好轻轻点了点头,消失在这对青梅竹马身边。却不想被桃井一把拉住,羊脂白玉一样的纤手紧紧攥着我的,我挣也不是,不挣也不是,纠结的等着她的下文。
“都怪青峰君弄伤了风间同学,我们送你回家。”她粲然一笑,好像秋天里也开遍了山樱,中无杂树,落英缤纷。
“喂五月,那不能怪我吧?”青峰君三两步上前,不服气的嚷嚷。我低头看着他的鞋子,听着他俩再一次吵起来。
最后他还是跟我们走在回我家的路上,我膝盖脱节似的疼,走路很慢,他也很有风度的挪步,不过一直在张嘴打哈欠,眼角泪珠晶莹,被夕阳折射出好看的光芒,就像坠入大海的星星。
之后的事情不多赘述,我躺在床上,热水洗去我一身疲惫,却迟迟不能进入梦乡。今天的事情像梦一样,我不知道我再次醒来会不会发现这的确是个梦。最后还是妥协似的坐起来,翻起来爸爸的营养学资料。
做份便当答谢,应该不为过吧。
第二天午饭时间,我捧着三个沉甸甸的便当盒,一路尾随着青峰君,直到到了没什么人的天台楼梯口,他才慢悠悠的回头,打量着我。
“青…青…”感受到他探究的目光,我卷带一样青个不停,只是想解释一下我没有恶意,却连招呼都打不出。我深吸了口气,怀里饭盒的沉重感给了我力量。
“青峰君…,谢谢你昨天…,那个…,我给你和桃井桑做了便当!”我说着就把一粉一青俩份便当塞在他的怀里,然后落荒而逃。不巧,碰见同样端着两个食盒的桃井,她硬拉着我一起吃,于是就变成了现在三个人坐在天台上捧着五个食盒吃饭的状态。
我启开我的便当,喷香诱透的白米饭,精致的汆丸子,可爱的章鱼香肠,还有小半盒子的炒青菜。青峰君想都没想就打开了他的那份,是我昨晚按照运动员的营养配比做的饭菜。
玉米饭,炖牛肉,蔬菜肉卷和香蕉派。我细细打量了一番,才发现好像肉食有些多,刚想把自己盒子里没动过的蔬菜分给他一些,他就大快朵颐了起来。
桃井看着自己被冷落的便当,瞪了青峰君一眼,还是打开了我做的。
我们三个人默默吃完了饭,青峰君在把食盒交给我的时候,偷偷对我说:“以后帮我做便当吧。”温热的气息轰的炸开,我半边脸已经红成富士苹果,好像轻轻一戳就要有血滋出来,我手忙脚乱的摞好盒子逃也似的离开了天台,还差点平地摔倒。
所以我没听到青峰君那句“苹果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