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温李渔的《闲情偶寄》。觉得李渔真是可爱得有趣。他会娓娓的告诉你眉型应该修得“尽如新月,亦需稍带月形,略存山意。”又会向你透露穿衣心得,黑色是百搭,永不会出错。还有,和面时加入鸡蛋清味道更好;生萝卜切丝作小菜,伴以醋,适宜下粥。诸如此类,林林总总。总之,从住室庭园,到室内装修;从美颜美体,到烹调艺术;从穷人富人寻求乐趣的方法到一年四季消愁解闷的种种途径,无一不详尽介绍。看得人瞠目结舌,却又受用无比。还是余秋雨说得好“还有哪一本书能做到篇篇页页都带给我们古代的乐舞、容色、雅室和药香呢?”
李渔一生,或贫或富,或卑或傲,或显或沉,或清或污,后人对他也褒贬不一,实在是尝尽了人世的冷暖炎凉。然而他仍能写出这么有意思的文字,仍能保持这样一份可贵的闲情,我想这样的人应该也坏不到哪去吧。“闲情”这两个字应该分开来看,就是闲适和情致。为生计奔波劳碌的人大概很难有闲情,而没有天赋异秉的情趣也无福消受闲情。有“闲适”亦有“情致”才是有味道的人生。
古时候的人是很富有闲情的。《香谱》中曾记载,李后主是这样调配他的帐中香的“右件用沉香一两,细锉,加以鹅梨十枚,研取汁于银器内盛却,蒸三次,梨汁干即用之。”不知那是怎样一种氤氲又洇晕的香气,配着小周后的绿衣如碧定是香艳到骨子里了。然而好景不常,宋军的铁骑踏破了金陵,李后主也“归为臣虏”。想他在宋宫“沉腰潘鬓消磨”时,怕是再也没有这份闲情调配帐中香气了。
“梅妻鹤子”的林逋隐居西湖孤山,种梅放鹤,到江南梅熟时节,就有小贩上孤山,在他门前买梅。他将卖梅钱交给童子,放进一瓮中,到要沽酒买米时令小童取出,既清洁又方便。有二十年,他没有踏入城市一步。中国如果有隐士排行榜的话,林逋怎么样也在前十之列。隐居都隐得这般有情致,虽然他终生未娶,形影相吊,然而有这份闲情的人又怎么会不是一个性情中人呢?
我喜欢富有闲情的人,喜欢松散而闲适的生活。我不喜欢精密地分配时间,不喜欢紧张地安排节目。我喜欢许多不实用的东西,我喜欢旧东西,喜欢许许多多好看的小饰品。我喜欢把它们都收藏起来,过期的电影票,各式各样的首饰、发卡,甚至故意不用完的香水,它们一起安静地替我记下与我生活有关的一些细碎感受,一些瞬间的美妙。那些在别人看起来无足轻重的东西,连在一起或许就是我的一生。而如果在我经历过许多的人情世故之后,还能保有一份闲情的话,那便真是我的大造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