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千百年来的孤独,一直存在。
世人想尽各种办法创造各种形式来派遣孤独,可是在内心深处,人人都是孤独的。
说话,便是其中的一种。“话,一旦成了人与人唯一沟通的东西,寻找和孤独便伴一生。心灵的疲惫和生命的颓废,以及无边无际的茫然和累,便如影随形地产生了。”
说得着的人,说不着的人,就将这个世界的人分成了两个部分。可现在说得着,不一定以后说得着,以后说得着,也不一定现在说得着。吴摩西(也就是杨百顺)一生都在寻找说得着的人,甚至后来都将名字都改成了罗长礼,牛爱国也一生都在寻找说得着的人,前一个离开延津,后一个回到延津,兜兜转转,历时近一百年,无非都在寻找,那一个说一句顶一万句的人。
书中写道:一个人的孤独不是孤独,一个人找另一个人,一句话找另一句话,才是真正的孤独。
这大概是对孤独最贴切的诠释。
书中还写道:我活了七十岁,明白一个道理,世上别的东西都能挑,就是日子没法挑,我还看穿一件事,过日子是过以后,不是过以前。
这是牛爱国的母亲曹青娥也就是走丢的巧玲说的,也是多年以后,罗长礼的孙子罗安江的妻子何玉芬说的,“日子是过以后,不是过从前。我要想不清楚这一点,也活不到今天。”
日子是过以后,不是过从前。这大概是世世代代对辛苦度日的普通人的最好的安慰。都说死是容易的,而活着才是艰难的,活着,便有无尽的烦恼,便有少不了的遗憾,如果非要计较这些,沉迷其中,又如何能够活得下去。生活的琐碎,早就练就了人们不得不去适应它的功夫,承认它的存在,并学会与之相处。我想,书中的曹青娥、何玉芬,便都是这样活过来的。她们这样安慰着牛爱国,作者刘震云也这样安慰着像我这样的读者。这样的安慰,是温暖的,是温柔的。
整本书的语言风格是我在度过的作品中很少遇见的。超写实的语言,极其简洁、精炼,一句废话也没有。没有任何华丽的辞藻,只是最朴实的语言,却又最为地道,几句话下来,便刻画出一个栩栩如生的人物形象。历时百年,生动地展现了山西、河南等地的民风民情,人物风貌。
可是,不管在何时何地,人们内心的孤独感却是大同小异的。无论是吴摩西,还是牛爱国,无论是曹青娥,或是何玉芬,亦或是书中出现的各式各样的人物,甚至是真实世界的我们,于内心深处,我们都是孤独的,我们渴望找到一个说得着的人,找到一个志同道合的人,诉说我们内心深处的心事,可是,又有多少人是如此幸运的呢?每一个人,或多或少,总会有那么一些话,总会有那么一些事,不足为外人道,即使是最说得着的那个人。
为了排遣孤独,牛国兴、杨爱国人“喷空”,罗长礼“喊丧”,县长老史和苏小“手谈”,延津县城一年一度的“闹社火”,杨摩西一次次出走,这些都是变着法子要逃离孤独。而现代的人,逃离孤独的法子似乎更多,各种社交工具,各种新闻媒体,各种娱乐活动,都让人们的生活更加地多姿多彩,社交更频繁,活动也越多,人们好像不那么孤独了,可是,谁又能真正逃得了孤独。有人说,这本书是中国式的《百年孤独》,我觉得这个说法颇为恰当。这是最贴近中国人的对孤独的描绘,这也是对中国最普通百姓的人文关怀。
一句顶一万句,无声胜有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