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花轮Maruko
好多年了,一直和朋友有个铁打不变的约定。每年去上海书展好像成了一个固定的节日,属于我们之间一种不言而喻的仪式,也成为两个身处在不同城市的人一年一聚的机会。所以不管多累、多远,我都想见一见那个好久不见的人。
有些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就幽居在我们的记忆里,根深蒂固。而有些人就活在你的眼里,却怎么都走不进你的心里。
有些人偶尔想起,就像是回忆起小时候吃过的冰糖葫芦,是再难尝到的甜。有些人偶尔遇见,发现此去经年,都觉得对方改变了好多。最后才发现其实我们都没变,那颗心还悬在教室的天花板上,被夏天的风扇吹得吱吱作响。
那天是我刚从大西北回来后没多久,他在天津求学,暑假回了上海。坐在王靖雯的新书发布会下面,听一个心理学学者对于爱情的见解。我没多少兴趣,只是想在一个有椅子的地方歇歇脚。但我朋友却来了劲头,不时地用戏虐的口吻催促我赶紧找个女朋友。"宁缺毋滥,不要因为难以熬住寂寞而谈恋爱",我轻车熟路,用老套的方式应付他。这时,他突然转头看着我,眼神闪烁,说,现在还会表白的时候放烟花吗?我愣住了,不知道怎么回答。好像一些年久失修的记忆又焕然一新、原封不动地展现在我眼前。
我写下过不少陈年往事,有一些声泪俱下,有些发人深省,还有些趣意横生。但总有些故事很特别,它不是用来被记录和分享的。所以关于这件事,我还没想好答案去回复我的朋友。直到听完了那场新书发布会,我才发现即使是一个在心理学领域颇有建树的爱情大师,都没法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所以有些事注定玄妙,像亘古铄金的宇宙变幻,让人琢磨不通。
有一次和小鹿无意中提起,她问我,你还没忘记吗?我答道,对啊,如果我忘了,就什么都没了。就像我还留着小时候心爱的玩具,即使它们已经缺胳膊断腿。因为对于某些东西我们的记忆可能会长达七十年,而不是只有七秒钟。所以才有那句,"好多年了,你一直在我的伤口中幽居,我曾放下过天地,却从未放下过你"。一个理应内心澄如明镜,万物俱空的人都逃不过人世间的情爱,又何况是芸芸众生,凡胎肉体。
有些事,我从来不去主动怀念。不像长期存在银行账户里的巨款,为了将来有一天的不时之需。因为爱真的是,想要去触碰,却又收回手。我想弥足珍贵的感情,不是你从中得到了爱,而是明白了爱。
我在看大鱼海棠时唯一一次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是湫戴上龙王面具,用他卑微的法力强开海天之门,送他心爱的女人和另一个男人永远的离开。那一刻,我不知道坐在我身旁一拳之隔的那个人有没有被感动到。
那时,我们还不了解彼此,如今好像也没了再了解的机会。即便她可能不再愿意去尝试着了解我,但我还是希望她能明白真正的我不是她心目中以为的那个人。
所以即便我失去了一些人 ,却也得到无穷无尽的回忆;而当我开始学会遗忘它们,便也换来成长。
我写过的所有文章中或多或少都饱含『成长』这两个字,而那些年少无知的回忆正是我成长最好的证明。
当这个夏天也即将结束,当我回过头,发现好像所有的事都停搁在那个晚上。那晚,我指着漫天闪闪发亮的东西对老朱说,快看,好多飞机。
"那是星星。"
"快看,星星在动。"
"我靠,智障,那是云在动。"老朱一脸鄙夷。
那天云很低,天很黑,头顶的飞机缺格外闪亮。
那天我们任由身体平铺在散发着酒精气味的操场上,晚风裹挟着我们所剩不多的青春吹往无所畏惧的远方。
而这些,总有一天也会和我过去的种种,被安放在一个生了锈的铁皮盒子里,那是我小时候吃完曲奇饼干剩下的,后来用于装我心爱的玩具。如今,用来装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