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

冬天的太阳,象滚动的风火轮子。刚以东山出来,就已离西山不远。

日头过了屋脊,过了场畔,现在己落到对面老坟园的二道殿上;太阳一走,风就硬,后山的梢子林呼呼的吼,如波涛汹涌。

乌鸦在空中盘旋,哇哇的叫。乌鸦是鬼魅的附体吗?叫得格外生煞。

坡台上的一户人家。墙皮己斑剥得点点片片,门窗上的油漆也己被雨水腐蚀得露出了木头;门没锁锁,但没有人。

场边的一盒石磨上,坐着一个老太太。她怀抱着拐棍,眼望着坡底下的大路,嘴合动着,在说着什么,听不清。

她是在望着儿子和孙子回家过年呢!自从儿子正月走,她每天下午就坐在石磨上,眼望着坡底下的大路,这己成了习惯。儿子每年回来,她远远的就听见儿子和孙子的说话声,儿子过了河畔,上了坡道,孙子就喊,奶奶、奶奶。想起这些,她心就咚咚的跳。

大路上,己上去了几帮回家过年的男男女女,隐约中,她听是儿子和孙子的说话声。但近了,确不是。她计算着,即就是最后一趟班车也该到家了。儿子给她按了一部电话,但她只会接,不会打。咋天晚上,她等了儿子一夜的电话,但电话没有响。

今天己经是腊月二十七,放每年,她早已劈好了干柴,磨好了豆腐,生好了豆芽,酿好了黄酒,蒸好了年馍,炸好了面莱。一切都准备轻当。她知道儿子在外辛苦,回家能吃个省手。但今年,她确不能。她走路都打挒趄,一动就气喘,一顿只能给自己摸一碗不干不净的饭吃。这些活,她想干,但她干不了。

儿子在外蹬三轮子,一个萝卜一个坑。正月走到腊月才能回来;两个孙子也是枕着她的胳膊睡大的,但大了,就象鸟儿一样飞走了。把她这个八十岁的死老婆子,仍在山洼的空房子里,陪伴她的只有两只母鸡和一只不逮老鼠的猫。母鸡下了蛋,她不舍得吃,一个个攒在坛子里,等着孙子回来。蛋放坏了,孙子没回来。

儿子给她打电话,她都说她一切都好,让儿子不用操心。但放下电话,她就一阵阵后悔。她感觉她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她怕她那天突然走了,身边竞没有一个亲人。但她不怨恨儿子。儿子为了一家人的生计,为了孙子能取上媳妇,她更多的是心疼儿子,心疼儿子的不易。

黑夜的潮水,淹没了沟沟岔岔,淹没了山头,淹没了刚才还依希能看清的大路,也淹没了她一天的希望。

对岸台子上的一户人家,窗子上己亮起了浑暗的灯光。夜睡了,风还在吼,沟底下隐隐约约传来一声声的狗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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