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车站的聚会》是今年最期待的电影之一。
从夏天入围72届戛纳电影节主竞赛单元开始,就吊足了胃口。然而左等右等,没想到一直等到年底,才姗姗来迟。通常的经验告诉我,越是这样充满期待的电影,就越容易失望而归。再加上戛纳系的电影,基本都是以“文艺”著称,换言之就是“催眠”。所以,走进电影院之前,我是做好“尽量不睡”的充足准备的。
然而,没想到的事,影片从一开始就一路开挂,直到结尾,几乎毫无喘息的余地。这种久违的爽感,甚至让我找到了看昆汀电影的感觉。这样一部兼顾剧情与美感的影片,在国产电影中,实属难得。若作为2019最后一部必看电影,也算是为今年画上一个合格而又圆满的句号。
(以下涉及少量剧透)
故事聚焦在当地的一个偷电瓶车的团伙上,起初你会认为一个偷电瓶车的能有多大本事,逐渐的就发现,这帮偷车贼杀人、持枪、斗殴、袭警,除了本行不像是干大事的,其他样样都是黑帮的配置。我感觉这种反差感是导演故意而为之,通过这种反差,营造出非常“黑色”的质感。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只能干些打打杀杀的工作。
因团伙内部斗争,导致胡歌饰演的周泽农误杀了一名警察,警方悬赏三十万并调动所有警力来追捕周泽农。而这时,盗车团伙也因要复仇和拿奖金等原因同样在找寻他。一时间,周泽农成了众矢之的,他知道自己插翅难逃,只有做陪泳女的刘爱爱成了他唯一可以信赖的人。和《白日焰火》相同,导演刁亦男喜欢将人物置于一种绝望的境地,然后男女主角惺惺相惜报团取暖,却又反套路的,让他们的感情浅尝辄止,并展现出人类最原始的欲望,来展现人性的另一面。
影片从男女主角在车站的碰面讲起,胡歌饰演的周泽农和桂纶镁饰演的刘爱爱各自展开会面之前发生的故事,抽丝剥茧般,让观众逐渐了解了眼下两个人的处境。随后,再以此作为起点,继续讲述两人在相识之后所产生的羁绊。
这种叙述手法虽然算不上新颖,但是用在这个故事中却十分恰当。既增添了事件的神秘感,也让男女主角始终处于同一个时间维度,使观众对于二人有着几乎同等的情感代入。
在表演上,不得不说胡歌贡献了演艺生涯之中最好的演技。
不仅在形象上颠覆了对他过往呈现角色的认知,也从骨子里,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义气黑帮”。人狠话不多,社会你胡歌。周泽农这个角色是复杂的,他作为整个事件的核心人物,要不断面临着兄弟众叛亲离,面临着逃亡,面临着复仇,也要面临似是而非的爱情,这需要演员带着丰富的情感走进角色,同时又不能过于外化。而周泽农也是单纯的,这个人物从始至终都没有变,这就像是龙卷风的中心,周围一切都无时无刻不在变,但他却没有也不能有一丝的摇移。我甚至愿意把心目中今年的最佳男主颁给胡歌。
而相较于前面提到的剧作和表演,我认为这部影片最大的亮点应该是一以贯之的美学系统与视听语言。这种极具风格化的影像,给全片平添了另一重观赏趣味。
尤其是霓虹美学及光影的处理上,在刁亦男导演的前作中几乎都是没有的,即便是大陆的影片中,类似风格也很少见。这次的尝试与突破着实令人耳目一新。
影片大部分场景都是夜戏,灯光与影调就显得尤为重要。在《南方车站的聚会》中,光影起到的不仅仅是渲染氛围的作用,甚至还承担了叙事的功能。尤其是几场追逐戏中,未见人物,先看其影,使得气氛更加紧迫。
而且,这次影片还毫不避讳的出现了大量的血腥暴力镜头,为观众津津乐道的“雨伞杀人”那场戏,将暴力美学展现得相当极致。(虽然感觉不太符合现实)
动物园追凶这场戏是我最喜欢的一场。夜幕下,廖凡饰演的刘队,穿梭于各种动物之中,也像是一只狩猎的猛兽。
在这部电影中,人更像是困兽。每个人都困在自己的宿命中而无法逃脱。这也是导演在前作中就喜欢表达的 一层主题。而能把追捕的戏份设计在动物园中,确实让人不得不感叹导演的天马行空的想象力。
本片的不足或者遗憾之处,我认为首先就是桂纶镁的表演。倒不是说演的不好,只是相比较于《白日焰火》,这次的表演显得有些流于表面,几处表现“惊恐”的桥段,都有一种学生表演作业的既视感。没能达到与胡歌飙戏的水平,只能说完成了角色任务,少了一些演技的高光时刻。对于这样一个特别有演技空间的角色来说,稍显可惜。
再有就是影片的配乐。不仅平庸,甚至在很多情况下,都让人有些出戏。我觉得,好的配乐应该是与画面浑然天成融合在一起,让人感觉不到它的存在。但在这部电影中,配乐仿佛总是让人出戏甚至抢戏,还不如不加。
另外,网上传闻的一些与戛纳版本删减的戏份,是无奈之举,但也实属遗憾。
总的来说,《南方车站的聚会》是一部没有辜负期待的电影。虽然我觉得它稍逊于导演前作《白日焰火》,但也相差不多。如果说《白日焰火》是导演为天寒地冻的东北画得一副萧瑟的画作,那《南方车站的聚会》就是为湿冷的南方谱写的一首生猛的乐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