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老叨

有一位老同学Zha先生多年不见，见了面自然非常热情，话也就多了起来。问父母，问子女，问事业，问身体……问着问着，就问出许多冤屈来了。

Zha先生中师毕业后，分配到乡下的学校当了一名教师。

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初期能够考上中等专业学校，实属凤毛麟角。以此自命不凡，也不是一点资本也没有。老刀也是当年中考的佼佼者，也曾经自命不凡过，只是很快就发现了自己的渺小，工作之后就幡然醒悟了。

工作和读书虽然有一定的正比例关系，掌握越多的知识，就能掌握越多的用以指导实际工作、解决疑难问题的方法。但是这种正比例关系，又不是能够用尺子量或用秤称的，没那么绝对。

在学校，衡量一个学生的优劣一般就看看成绩单，学通了，弄懂了，就能考个高分。在社会，衡量工作好坏或能力高低的标准就不那么固定。特别是那个没有第三方评估，缺少社会监督，主要依靠领导点评的时代，能力大小与个人前程似乎没有有什么直接关系，也就是领导一句话的事。

不是有一句像绕口令一样的话曾经很流行么！“说你行，不行也行；说你不行，行也不行。”

在老刀的记忆里，少年Zha先生虽然学习成绩并不拔尖，却向来自命不凡。每次考试或者竞赛，一出考场就会眉飞色舞，一种胜利的喜悦溢于言表。

每次仿佛胜券在握，却又每次均不理想。Zha先生似乎命途多舛，常常慨叹英雄无用武之地。要么埋怨试题偏颇，要么借口那两天身体状态不好。总之，他没有拿第一就是有客观原因的。别说第一，就是前五，好像也从来没他的份。

同学们并没有在意Zha先生，属于没粉的一类，也的确不曾有人小看过他，平凡而又普通之极。只是他硬要把自己塞给大家，生怕被白眼相加。那个时候，大家都在忙着自己的学习，一门心思的在努力地做好自己，心无旁骛，哪里有闲心管别人的事情。

Zha先生其实就是一个理想化的人，一生都在致力于构想着自己的乌托邦。

有梦想就有希望，有希望就有动力，追求完美是没有错的。而且人之所以能够不断进步，就是于有追求完美的心态，并在不断追求完美的过程中修正错误，完善自我，一直在反反复复地进行着自我重塑。

然而，三分天才，七分努力。每个人的天赋还是有差距的，尊天赋而规划人生，循天赋而寄托希望，才能够找对路子，有所收获。

人无完人，每个人都会有不同程度的弱项或者短板，这也是符合科学规律的，某一方面或几方面不如别人，再也正常不过，没有必要遮短，更不能硬磕。

必须正视自己的天赋，在擅长的方向培养兴趣，去努力，去奋斗。扬长而避短。像现在的小孩子，为了因循教育或者应付教育，数学不行的恶补数学，英语短板的恶补英语，实在是有点揠苗助长的意思，劲头都用错了地方。

Zha先生在这个方面就没有做好，总是放不下少年之时不切实际的向往。他实际上是给自己设置了一道门槛，一道他想跨越却又难以跨越的门槛，迫使他一辈子活在与自己较劲，又同时在与别人较劲阴影里。

见了老刀，Zha先生自然吐出了一番苦水。情真意切，源远流长，老刀一直疲惫地聆听着。其实当一个好听众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这个时候可能会让人向往暗夜的寂寞。

按照Zha先生的说法，他在家乡的几个学校都待过，也就是学校之间的交流轮岗。人到中年了，还是一名普通教师，没有一官半职。这倒不打紧，关键是每到一处，校领导都不重视他，而且同事们也不友好。

老刀说你也得找找自身是不是有问题，从自身解决问题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这话一说，Zha先生更来劲了，言下之意，自己很称职，甚至很优秀，所教的课程都有不俗的成绩，在同行之间绝对是最好的。

就是那么绝对，没有半点退一步海阔天空的意思。

Zha先生其实真是一个纯粹的人，一个岁月的沧桑也磨不平棱角的人，一个仍然活在理想真空中的人。

这其实也是很好，色彩丰富的世界很大很大，容得下每一种颜色，也容得下每一种形状。不管什么样的性格或什么样的喜好，只要放平心态，在这个浩瀚的世界总能找到自己的角色与定位。

然而，从Zha先生的谈话，却一直满满地装着心态的不平，这与他的纯粹显得格格不入。

这个精彩的世界真的很忙，有人忙挣钱，有人忙事业，有人忙休闲，有人忙找乐。反正每天马路上大街上都是车水马龙，南来北往的人都是行色匆匆。

Zha先生那满肚子的憋屈实际上都是自找的，周围的人也许连旁观的兴趣都没有。这样匆忙的时代，你不掏别人的腰包，别人也不会在乎你是谁。

老刀只好向Zha先生说几句笑话：“一般人和超人的唯一区别是，一般人把内裤穿在里面了。真要把内裤穿在外面，旁观者要么无语，要么会甩一句‘脑子有问题’，胆子小的当然得吓跑。”平凡的人就要有平凡的心态，否则就是和自己过不去。

Zha先生默默地，似乎没有认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