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18.4)
齐人归女乐,季桓子受之,三日不朝。孔子行。
【通译】
齐国人赠送了一些歌女给鲁国,季桓子接受了,三天不上朝。孔子于是离开了。
【学究】
好乐之心人皆有之,鲁国季桓子也一样,看到齐国送来了歌女便不思政务。孔子看到这样的现象忍无可忍就离开鲁国了,觉得季桓子没有自律的精神。从这一点看,孔子和管仲相比逊色不少,管仲让齐桓公天天享乐,把国家治理得蒸蒸日上,成为诸侯之王。
孔子推崇礼乐,但不接受女乐,这是为何呢?礼乐振奋人心,女乐扰乱人性。这有本质的区别,正像红歌和靡靡之音一样,都是音乐,但给人的精神享受完全不一样。这就是区别所在。
【原文】(18.5)
楚狂接舆歌而过孔子曰:“凤兮凤兮!何德之衰?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已而已而!今之从政者殆而!”孔子下,欲与之言。趋而辟之,不得与之言。
【通译】
楚国狂人接舆唱着歌从孔子的车旁走过,他唱道:“凤凰啊,凤凰啊,什么样的德运这么衰弱呢?过去已经无可挽回,未来还来得及改正。算了吧,算了吧。今天的执政者危乎其危!”孔子下车,想同他谈谈,他却赶快避开,孔子没能和他交谈。
【学究】
春秋时代,楚国还没被划入中原文化核心圈,对于孔子来讲,那里也是不开化之地,但听到接舆唱的歌词中讲到“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大为惊叹,觉得是不可多得的明理之人,于是就下车想和他交谈交谈,但人家根本不理睬,也算是一个骄傲不羁的角色。
雅士和隐士的确有不同思想风格和行为表达,身在社会中的人是无法明白回避世事之人的飘逸,但不在社会中的人一眼就看出孔子的处境不妙,用巧妙的歌词把孔子当下的现实说得入木三分。可见要洞明世事,出离社会就能更加通透彻底。
【原文】(18.6)
长沮、桀溺耦而耕。孔子过之,使子路问津焉。长沮曰:“夫执舆者为谁?”子路曰:“为孔丘。”曰:“是鲁孔丘与?”曰:“是也。”曰:“是知津矣。”问于桀溺。桀溺曰:“子为谁?”曰:“为仲由。”曰:“是孔丘之徒与?”对曰:“然。”曰:“滔滔者天下皆是也,而谁以易之?且而与其从辟人之士也,岂若从辟世之士哉?”耰而不辍。子路行以告。夫子怃然曰:“鸟兽不可与同群,吾非斯人之徒与而谁与?天下有道,丘不与易也。”
【译文】
长沮、桀溺在一起耕种,孔子路过,让子路去寻问渡口在哪里。长沮问子路:“那个拿着缰绳的是谁?”子路说:“是孔丘。”长沮说;“是鲁国的孔丘吗?”子路说:“是的。”长沮说:“那他是早已知道渡口的位置了。”子路再去问桀溺。桀溺说:“你是谁?”子路说:“我是仲由。”桀溺说:“你是鲁国孔丘的门徒吗?”子路说:“是的。”桀溺说:“像洪水一般的坏东西到处都是,你们同谁去改变它呢?而且你与其跟着躲避人的人,为什么不跟着我们这些躲避社会的人呢?”说完,仍旧不停地做田里的农活。子路回来后把情况报告给孔子。孔子很失望地说:“人是不能与飞禽走兽合群共处的,如果不同世上的人群打交道还与谁打交道呢?如果天下太平,我就不会与你们一道来从事改革了。”
【学究】
长沮和桀溺做隐士,自耕自作,不问世事。但孔子路过他们的地方而不知道渡口在哪里,就差子路前去问道。长沮和桀溺明明知道渡口在哪里,知道是孔子和他的弟子们,就用很避世的方式来面对孔子和子路的尴尬。这就是不同生活态度的人对社会的不同理解。孔子却不能认同长沮和桀溺这种隐士的生活态度。
这一章反映了孔子关于社会改革的主观愿望和积极的入世思想。儒家不倡导消极避世的做法,这与道家不同。儒家认为,即使不能齐家治国平天下,也要独善其身,做一个有道德修养的人。孔子就是这样一位身体力行者。所以,他感到自己有一种社会责任心,正因为社会动乱、天下无道,他才与自己的弟子们不知辛苦地四处呼吁,为社会改革而努力,这是一种可贵的忧患意识和历史责任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