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边有一丛蔷薇。
一夜细雨,大片大片的叶子就绿得惹眼。
粉色的大大小小的蔷薇花儿,似乎一夜之间就从绿叶的缝隙里乱纷纷地,探出一朵又一朵。
不经意间,就有了一堵花墙。
蔷薇丛中,一朵小粉蔷薇骄傲又懵懂地开在花枝最顶端。
她是离一旁的老香樟树最近的那一朵。所以每一天,老树谁都不理,只理小粉蔷薇。
太阳暖洋洋地升起来的时候,老树说:“半半早啊。”
太阳慢悠悠地落下去的时候,老树就说:“半半晚安。”
一个周日的清晨,一只蜜蜂飞入她的花瓣间,弄乱了她纤细的花蕊,还摇落了星星点点粉黄的花粉。
半半突然想起了一个问题,她问老树:“为什么叫我瓣瓣?是因为我有一瓣又一瓣的花瓣吗?”
老香樟树低沉的声音慢慢地答:“不是花瓣的瓣,是一半的半。你叫半半。”
“为什么叫我半半?”小粉蔷薇特别喜欢追问个不停。
“你看,世界,一半是白天,一半是黑夜;天空,一半是蓝天,一半是白云;星星,一半看得见,一半看不见;你,一半对着阳光,一半背着阳光;我,一半在地上,一半在地下;看见刚刚走过的那个小女孩吗?一半像爸爸,一半像妈妈。这就是个一半一半的世界,所以,我叫你~半半~”
半半随着风,向小女孩儿微微点了一下头。
虽然小女孩没注意到小粉蔷薇,蹦蹦跳跳就擦身而过了,但半半并不在意,她仰起头说:“我听懂了一半,没明白一半。但我知道了,我是一半一半的小半半。”
老香樟树也随着风,沙沙地抖了抖叶子说:“没事没事,我也只是一半清楚,一半糊涂。一半想安静,一半想热闹。小半半,我要安静一会儿了。”
小半半乖巧地又点了点头,猛然看见一大片棕黄色的阴影横扫过来,扑啦扑啦的声音不断在耳边回响,感觉整个花墙宇宙都在颤抖、战栗、崩塌。
小半半的花瓣一瓣一瓣地往下掉落,她闭上眼睛,听见有人类的声音在问:
“这花好好的,为什么拿扫帚把它们打掉呀?”
另一个人类的声音说:
“我们也没办法呀!
我们要考核,地上的花瓣要是没有及时打扫干净,就要罚100元,可我们一天的工资也只有70元。
不把这花打下来扫干净,我们总不能白干活还倒贴30元啊!”
风暴终于过去,小半半睁开眼睛,看到自己掉落了一半的花瓣和一半的花蕊。
她低头伤心了一会儿,又抬头对老香樟树说:
“一半掉落在地,一半继续美丽。
一半身不由己,一半由我自己。
我是一半一半的小半半,我喜欢我的名字!
谢谢!”
小蔷薇的故事取材于4月底读到的网络新闻:
郑州街头扫帚打落蔷薇,源于环卫局对环卫工的考核,其中有一条“以克论净”。
即随意抽取一段路,或者一块空地,然后量出面积,将面积内的灰尘(包括落叶、花瓣)收集起来称重量,以克来计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