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最后,她将他送到返回的列车上,挂着标志性的微笑,挥手再见。即使她知道,这一挥手可能就是永远的别离了。
我们是和平分手的。微笑僵滞在脸上,仿佛在肆意的嘲笑她愚蠢的想法。
然后转身,离开。
不知道在什么时候,面前的路已经渐渐模糊,模糊到她觉得晕眩,窒息。她从来没感觉到如此的伤心,伤心到她可以全然不顾行人的眼光,一路哭到寝室。
繁华的街道,却没有一盏灯为她开着。
口红姑娘带给我的印象很特别,她总是在沉稳当中带着一丝叛逆,任性的毫无理由但仍会去顾及大家。她总是我们之中唯一一个去规划的,我们少不了口红姑娘的指导,否则生活会一团糟。
毫无疑问的是,她是一个霸气倔强的姑娘,典型未来的“女强人”。
但她对情感这东西,兴趣不大。
她曾不止一次的向我提过不想谈恋爱和结婚的想法,那坚决的语气,吓得我不得不躲进被窝里来听她的“教诲”。
“到时候我不结婚,你们可要支持我,跟我一起叛逆。”
好好好,支持你支持你,我说着。
支持个毛啊,哪有不结婚的,又不是尼姑。
“ 那是因为你没有经历过,等以后遇到对的人,你就想啦。”我像个老婆婆一样的劝道。
“我觉得单着挺好的,我高兴了就笑,不高兴了就去吃零食唱歌,也不需要顾及另一个人的想法。”
那声音的从床头那边传来,意外的悲伤感。
“那样多累啊。”
似乎是在潜意识里迸发的语句,她无比微弱又倔强的说。
有情况!
“姐也是有伤疤的人好不好!”
我一直以为口红姑娘把心思都放在学业和报效祖国上,天天争取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挣大钱呢,感情生活应该是空白才对啊!
“有伤疤那就揭一揭呗。”我已经做好了要听故事的姿态,乖乖的等着她开口。
“老娘我不疼吗!?”
转身就是一枕头扔了过来。
脾气发了,枕头也扔了,这故事,到头来还是说了。
他是个体育生,个子高高,皮肤黝黑,口红姑娘本就想踏踏实实学习的,第一眼见了他,下一次也照样不认得。
那时刚刚和他分到一个班里,组织的演讲刚好轮到他,他风风火火的上去,清了清嗓子,说道。
“希望大家都不要谈恋爱。”
然后以一个过来人的姿态来讲述他如何在刚刚的失恋痛苦中走出来,多么心碎和悲伤。下面的同学目瞪口呆。口红姑娘把沉浸在课本中的脑袋慢慢的抬起来,目光注视着演讲的人。
“傻子吧。”
然后继续看书。
从此班级依口红姑娘的印象大体分为两种,同学和一个傻子。
文理分科之后,班级再次大换血。
分科后的那年暑假,辅导班是两层楼,一楼是理科,二楼是文科。因为奇怪的构造,楼梯建在一楼教室内,所以每次口红姑娘上二楼时,都会经过一楼这个又吵又闹的理科大教室。
她总是会随意的瞥一眼她经过的这个大教室,然后就会很奇怪的对上另一个人的目光。
是那个傻子。
一来二去的,他们总是会在上课前“瞥”上对方一两秒。
事后她又说,你以为老娘只是随意的一瞥,我是故意的往那个方向瞥的。
我噗嗤一声笑了。
谁知道那个傻子,是不是也是故意和你的目光对上的呢?
后来他们的关系从互相瞥到了互聊。
白天放学在路上聊,晚上在小企鹅上聊,虽说不上谈人生谈理想,但倘若整天都如此,怕是已经将对方了解的透透的了。
口红姑娘虽说人高马大咋咋呼呼的,但很容易就被俘获了。
就是这样呗,莫名其妙的就喜欢上了,爱上了,口红姑娘说。
心动的那一瞬猝不及防,就像地球每天的旋转,叶子枯黄后的几秒掉落,暴雨来临前的乌云密布,在你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已经悄无声息的发生了变化,是新的一天,是秋季,是风雨,或是你的心。
关于告白这种厚脸皮的令人害羞的事情,竟是口红姑娘先说的。
但她被拒绝了,就像是傻子开学时去讲台上说的那样,他不愿意再去谈恋爱了,而且他觉得自己配不上口红姑娘。
我以为从此他们的关系会因此变得疏远,就像许多告白失败的人们一样,见面生尴尬,说话生尴尬,不如不见不说话。
如果是这样的话,故事结束,大家各自为安,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可惜并没有。
似乎是对这段关系的不甘心,两个人心底都不愿放弃,现在想想,口红姑娘说,真是作死!
直到那天,傻子终于松了口,说自己也喜欢她,然后两个人开始了一段颤颤巍巍的虚弱爱情。
谈恋爱的滋味并不像口红姑娘想的那样,他们并不是只有甜蜜,而且经常吵架,然后就会谁都不理谁。冷战是十分难耐的,但口红姑娘也不愿拉下面子去和解,每次都是傻子去劝慰她。一回两回,三回四回,他们就这样分分合合,纠缠着彼此,一下子就是三年。
傻子经常去外地训练,他交到了很多好朋友,那种不羁的感觉,整日守着课本的口红姑娘是不会懂的。他每天晚上都去和一堆朋友们喝酒耍闹,口红姑娘默默的关闭他给她发来的饭局照片,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她进入不了他的世界,就如同他也不理解她的世界一样。
口红姑娘就想着要考一个好大学,进入一个繁华的城市,好好的打拼奋斗,成为真正的职业女性。
傻子说,是我配不上你。
是,你是配不上我,你根本就没有想过要和我有什么未来。
口红姑娘气急了,甩下一句话就走了。
高考完,口红姑娘真的去了一个繁华的城市,继续过着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生活,然后一步一步的去迈向自己的目标和规划。
除了本该在她规划中的他。
大一那年,他来那个城市找她,陪她聊天吃饭看电影,在这个城市的最繁华地段游玩。很开心的笑,很空虚的心。
你是真的做到了,来这个繁华的城市,我从来都不会去想这件事的。真的,真的是我的错,我配不上你,分手吧。
好,口红姑娘说。
就这样,她将他送到返回的列车上,挂着标志性的微笑,挥手再见。即使她知道,这一挥手可能就是永远的别离了。
有相逢就有别离,即使口红姑娘心有不甘,但终究还是结束了。
分手说了这么多次,真的分手了,还真是有些伤心呢,口红姑娘说。
那是她在她二十几年的光景里,唯一一次毫无顾忌的大哭,哭掉了那年教室里的相逢,哭掉了接近四年的时光,也哭掉了在这座城里最后的别离。
也是最好的别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