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我不会”到“我可以”:一场迟到三十年的自我平反

自从搬到新小区后,认识了一些新朋友,我们一起早起走路,晚上跳舞。日子过得既充实又美好。

说到跳舞那真是有一段心路历程。科室同事特别喜欢跳舞,有时会在科室跳一跳,看到她跳得那么好看,心里既羡慕又无奈。同事经常说:你家离广场那么近,可以天天去跳一跳呀”。每次我都会说:“我可不行,我天生没跳舞的天赋,动手就动不了脚,动脚就动不了手,完全不协调,别扭的很”。

直到有一天在小区看到一美女,在一个人跳健身操,我很想走过去说:能不能一起跳?每次都没有开口,一来还没有熟悉,二来自己又不会跳,还是不去丢人了吧。后来跳操的队伍多了几个人,有的年龄比我们大一点。反复纠结了几次之后,终于有一天我在队伍后面跟着学习了起来。

领头的美女说:“有时间就一起跳呀”

我说:“我不会跳呀”

她说“没关系哒,反正大家都没什么基础,正好一起学”

就这样一天天跟着大家一起学习,一个月之后,我们不仅仅是跳操,也学了十多首舞蹈。我发现原来跳舞真没有我想像的那么难,我也并不是自己认为的那么不堪。

我一直怀疑我对跳舞完全没有悟性。直到某天,一个被深埋的记忆突然浮现:记得上学的时候,学校举办了红歌比赛,需要伴舞,当时全年级的女生都去参加了排练,后来要表演的时候,我和另一位女生被老师刷下来了。理由是我们扭秧歌步的时候比较僵硬,估计是怕影响整体效果,就这样将我们从队伍中删除了。那一瞬间,我仿佛听见了无形的宣判——“你不行”。从此,“不会跳舞”便成了我为自己贴上的永久标签,像一道无形的墙,隔绝了所有与舞动相关的可能。

这枚标签的粘贴,远非偶然。心理学中的归因理论揭示,当失败被归因为“能力不足”这种内部、稳定、普遍的因素时,其伤害最为深远。那次落选,我并未思考“或许我从小没有接触舞蹈”或“当时我排练的时候不够勤奋”,而是直接将原因锁定在“我天生没有舞蹈细胞”上。这种归因方式,如同在心灵土壤中埋下了一颗自我否定的种子,它稳定生长,轻易便蔓延至所有类似情境——未来任何与肢体表达相关的尝试,都可能被这枚标签轻易扼杀。

更隐蔽的是习得性无助的阴影。心理学家塞利格曼的实验早已证明:当个体反复经历无法控制的负面事件后,即便环境改变,也会放弃尝试。那次落选,我并未意识到争取下次再试的可能,而是习得了我的努力无效的无助感。甚至不会为之努力,这种无助感如同无形的枷锁,在之后的人生里悄然收紧,当面对新挑战时,内心那个微弱的声音总会响起:“何必开始?反正你不行。”

自我实现预言的魔力,让这枚标签拥有了扭曲现实的力量。社会心理学指出:我们深信的信念会不自觉地引导行为,最终使预言成真。当我认定“我跳舞难看”时,身体会不自觉地僵硬、回避练习、拒绝展现,这些行为恰恰制造了“难看”的结果,反过来又“证实”了最初的判断。这形成了一个封闭的负向循环,将我牢牢困在“不会跳舞”的牢笼里。

直到现在,当我鼓起勇气开始舞蹈时,才惊觉:身体的记忆远比心灵的标签更诚实。当音乐响起,脚步跟随节奏移动,一种久违的轻盈感在四肢间苏醒。原来,当年那个被刷下的女孩,她的身体里本就藏着对律动的渴望与感知。只是,一次被否定的经历,竟让这渴望沉睡了三十余年。

这枚早年烙印的消解,并非靠一句“我其实很棒”的自我安慰。它需要我们重新审视归因。那一次落选,是能力的终极判决,还是特定情境下的偶然结果?它需要我们挑战无助感;承认过去的无力,但更相信此刻的行动力。它更需要我们打破预言循环。用微小的、具体的行动(哪怕只是在家跟跳一两分钟视频)去积累“我能行”的新证据,逐步覆盖旧的失败记忆。

被否定的烙印,如同皮肤上一道浅浅的旧伤。它不会凭空消失,但我们可以选择不再用它定义自己的疆域。当某天,我在某个领域感到笨拙时,不再急于贴上“没天赋”的标签,而是轻声告诉自己:“只是此刻需要多练习而已。”——这微小的认知转换,正是打破枷锁的第一步。

生命中的许多“不可能”,不过是童年回声在成年世界里的幽灵。唯有以觉知为光,照见那些被深埋的标签,我们才能从过去的阴影里,一步步,舞向真正属于自己的辽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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