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月亮
本节概要:闪电出现在71格之外。进化师相信自己选择了最正确的进化区域,只要继续保持精确的计算,文明可以繁衍不息。
阿斯巴在天上的时候,两个月亮的光只能稀稀散散落在星球表面。
白天,恒星巨大光芒尚无力穿透阿斯巴织成的大气,夜晚更是有心无力。倒是白天的时候,阿斯巴仿佛披上了光的色彩,成了恒星的天使。
没人敢长时间仰面朝天看着天空,双目会短暂失明,并且难以自愈。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人犯下这样的错,好像试图挑战天空一样,结果伤了视力。机器人顺着眼睑钻入眼底,上面密密麻麻的小洞聚成一片片水洼,把这些水洼分开,再修复数不清的小洞,视力方能恢复。听上去很简单,机器人治疗时也没有额外疼痛。人们的疼痛感一代代减少,进化师认为这是进化周期作用,等文明升级到一定程度,疼痛又会加剧,人们对疼痛的适应力又会降低,哪怕轻微的伤口都变得难以忍受。这时候通常也就到了文明的末期。
短暂失明虽然可以治疗,也没有后遗症的担忧,可失明本身会让人感到不安,看不见周围的世界时,人们想到毁灭、失败和恐惧。这些感受再平时不会被想起。所以没有居民会在视力上犯相同的错。
过往文明中,失败、恐惧和毁灭总与战争、屠杀、疾病联系在一起,这与生生不息截然相悖,如今的人类文明绝对不会把战争、侵略、屠杀带入宇宙。与此相关的负面情感也几乎在进化中消失不见。
凡事皆有两面,负面情感消失也是生命失去了警觉和敏锐的斗争本能。当有害刺激足以造成伤害时,神经系统仍没有传递危险信号,这时就可能遭遇可怕的危险。
任何一次小失误都可能带来巨大损失。灭亡从不虚张声势。
进化师朝天空望去,夜晚的T209像一朵即将燃尽的火苗,阿斯巴星...... 如果可以......他不敢继续想象,也不得不低视线。进化慢慢除去的记忆在他神经系统中留下了印记,不时灼烧着他渴望平静的心灵,也许只是运气不好。他安慰自己。
远处,红色闪电划过,猩红的颜色令人发怵。穿透阿斯巴时没有飞丝毫努力,其中蕴含的能量令目睹者心生畏惧又心驰神往。这是技师们考虑的事。何况,进化系统预测的未来一千年时间里,闪电多半发生在71格之外。
菲利普带他们来了一个好星球,选择在71格开始进化是他身为进化师做过最正确的事。
驱散恐怖和黑暗的,不是穿透阿斯巴的猩红闪电,也不是食物链顶端的不惧危险。是进化的面貌和规律,未有任何事物从无中生出,也无神灵操纵星辰。进化师相信的是精确再精确的算法,万物与万物转化,只要走在正确道路上,只要时间能更快,一切自然皆是计算,一切计算亦如自然。
如果可以,他独自祷告,请让正确持续下去,直到,直到这里的人类拥有了容错的能力。如果可以,请再不要有痛苦和绝望,请让文明繁衍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