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也是妈,但绝不是亲妈

今天是宝贝入园的第三天,我整个人依然是一幅被掏空的感觉,但是比起前两天被婆婆的哭哭啼啼加各种指责所折磨,我挺感激此刻如此安宁的空白期。

现在我依然清晰的记得我们第一次送宝贝入园的情景,看着宝贝在老师怀里哭闹,婆婆也跟着哭得怎么都不肯离开,我虽然也很舍不得孩子,但是却努力地让自己的脸上挂着微笑,因为我想让宝贝知道上学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我希望来自妈妈的笑容能让他慢慢放松自己……最后为了配合老师的工作,我不得不说了几句重话让婆婆跟我回家,而一路上还得忍受她一边哭一边抱怨我把孩子太早送去幼儿园之类的指责。

说实话,在那一刻,尽管心里委屈,我的内心深处还是理解她的,毕竟她是真心爱孩子,特别舍不得孩子。所以我按捺住性子,把她安全送回了家,听见她在隔壁房间不停地抽泣,我很想安慰,但却很无力,于是在微信告知老公婆婆的情况后,我立刻找了个借口跑去公厕狠狠地流了半天的眼泪。

要知道,从孩子出生到入园的这段时间,我和他就像一对连体婴儿一样,几乎寸步不离,突然间送他去上学了,我感觉身边空荡荡的,整个人都是麻木的。这让我想起了一年前大姐离开人世的那一天,当我得知她已经离开了的消息之后,我竟然异常地平静,也是在那一刻我才明白,当一个人悲痛到极点的时候,他是根本没有眼泪的,因为那种痛太过剧烈,就像麻醉剂一样让你整个人瞬间变得麻木……

同样地送宝贝入园,看见他哭,我的大脑是空白的,我甚至能听见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我知道,“分离焦虑症”在那一刻其实已经在我们彼此身上产生了,而且,当时我的宝贝有多无助,我就有多舍不得。我一遍又一遍地掐自己的手心,提醒自己坚决不能一冲动就跑回去把孩子抱回来,那样只会害了他。可是,就因为我不哭不闹,拉着婆婆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校门,我婆婆就以为我不悲伤,不爱娃,心比石头硬……

在公厕,我好想跟老公打个电话寻求安慰,但是我知道他在忙着安抚他妈妈,而且还有工作要忙,所以只能忍住了。为了让自己不至于陷入无尽的悲伤中不可自拔,我开启“病急乱投医”模式不停给不同的HR打电话,让她们给我推荐合适的岗位。很感激那个年轻温柔的HR, 在明知道我不可能选择她给我提供的任何一个职位的情况下,依然耐心地陪我聊了半天,直至快放学了我自己说要去接孩子了才愉快地跟我说再见。我没想到在自己最脆弱的时候,耐心安抚我情绪的竟然是一个我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下午接孩子是一件让人无比期待又幸福的事情,我想着婆婆肯定不会哭了,而且想要她熟悉接孩子流程,索性就把她也带着了。校门口是最能检验家长对孩子重视程度的地方,尽管我们比放学时间提前十五分钟到达,校门口的家长队伍已经初见规模了。我知道守在门口的家长都跟自己一样,都想尽早见到孩子,所以我选择在队伍里耐心地等待,同时在心里暗下决心,明天我一定要排在队伍的最前面!

出乎我意料的事情是,校门打开后,我的婆婆竟然无视排队规则,径自跑到了宝贝教室门口张望,任凭我如何喊她她都不听,结果宝贝看到奶奶后立马哭喊着跑了出来,但是由于其他家长排在我前面,老师又把他抱回了教室,然后按照排队顺序一个一个地查证放娃。尽管我前面只有四个家长,我却感觉似乎有八达岭长城那么长,听见宝贝撕心裂肺地哭声,我恨自己为什么非得今天带婆婆熟悉接孩子流程。那个老师也被婆婆的举动弄得很不开心,她沉着脸说我们这样的家长让她的工作变得很不顺畅,因为她们要对所有的孩子负责,害怕哪个孩子被错领或者跑丢了……

抱着孩子回家的路上我的心里充满了心疼,比起儿子,其他的我都管不了了,所以原本我会选择让老公来沟通的话题,在那一刻我一股脑儿都发泄了出来。我告诉婆婆我以后不会让她来接送孩子了,她必须先回老家去处理好自己的情绪再来看孩子,而且最重要的是她必须学会遵守学校规则,排队接孩子,因为所有排队的家长都很爱自己的孩子,都想第一个见到自己的孩子,而她没有任何特权可以插队。况且在明知道我不在队伍第一个的情况下,她非但不把自己藏起来,反而把自己暴露在孩子的视线范围之内的举动简直愚蠢。因为她的这一举动不仅害我的宝贝在第一天入园本来已经临近崩溃的边界点,又不得不承受那种明明已经看见亲人而不得不等待被叫名字后才被放出来的痛楚,而且我好担心第一天接孩子都被老师厌烦的我们会不会影响宝贝以后在幼儿园生活的待遇……

我本来是好心,并且把婆婆当做自己人才会如此如此苦口婆心地说了一大堆,但是我错了,婆婆自接孩子回来都没给我好脸色看,连做晚饭都把厨具摔来摔去的,让我不得不怀疑是不是一切都是我的错,而她就是特殊,就是有特权做任何事情,而且谁都不能说她。

当天晚上婆婆吃完饭就出去了,老公去接她后他们聊到很晚才回家了。如果是个聪明的婆婆,我想着她好歹不会跟我老公告我的状,而是意识到自己确实错了,愿意做出改变。但是老公回来后整晚的辗转反侧都在提醒我,我并没有遇到一个聪明的婆婆,她非但没有理解我的不容易,反而已经在老公面前把我数落得体无完肤了。

尽管老公什么都没有说,但当次日清晨他要我把我珍藏了好多年的苏格兰威士忌交给他妈,用来讨好她后,我的心顿时凉了半截。我悲哀地意识到,不管我多么努力地付出,多么费心地爱孩子,多么好心的想要这个家好,在他们眼里,我终究不过是个外人。没有人想要了解我内心究竟有多痛,也没有人愿意花时间来宽慰我。反而,哪怕痛到麻木了,那个低头示好,承认所有的错都在于自己的人必须是我……

看着已经彻底被婆婆的控诉成功洗脑的老公,我绝望了。我悲哀地意识到,那个我一直口口声声叫着妈的婆婆,确实是妈,但绝不是亲妈。因为如果是我亲妈,她一定能够体察到我失控情绪背后的剧痛,她也根本不会记恨我说她的方式,反而会用她无尽的母爱来包容我,宽慰我。如果是我的亲妈,不管我老公做得有多不好,她从来不会在我面前说他的不是,反而,如果发现我开始抱怨老公,她则会开启使劲夸自己的女婿模式,数落我的挑剔,让我重新回归家庭。

有时候,我真羡慕我那还没过门的弟媳,她怎么那么好命,能遇到我妈这样聪明的婆婆,因为在我妈眼里,如果是儿子遇到问题,她会秉承儿媳妇永远是对的,任何矛盾都是自己儿子的错的原则。而如果是女儿遇到问题,她则会秉承女婿永远是对的,而自己的女儿太挑剔的原则来数落女儿的不是。之前,我不理解她的苦衷,以为我妈盲目地袒护别人,到今天我才真正明白,不是她不爱我们,而是我一直没有理解她的爱究竟有多无私。因为只有使劲夸自己的女婿跟儿媳,她才能替儿女维持住一个完整的家。这种爱,很有智慧,我恨自己明白得太晚。

突然,好想我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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