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长安,灞桥。
春风拂柳,草长莺飞,柳絮随风飘舞,似冬日雪花飞扬,在和熙的阳光里,观此盛景心情不觉一畅。
灞桥上人来人往,经历了几度战火的古城依旧游人如织,不减往昔风采。
其中有不少武林人士,行色匆匆,赶赴城外,他们不时有人交头接耳。
一个瘦高个马脸的人向同伴问到,“哎,你们说这次武林大会五大门派齐至,最后会推举谁接任武林盟主啊?”
他的同伴一脸鄙夷,“废话,当然是凌云山庄庄主陆琅青了,他作为前任武林盟主陆琅天的亲弟弟,在前盟主被刺杀后,暂代其位,不但没让天下大乱,还将所有事物处理得井井有条,威望一时无二!“
”也是,这两年天下倒比前盟主在位是还要河清海晏些,争斗少了许多呢。“瘦马脸一脸醒悟地回道。
“别说这些有的没得了,加紧赶路吧!三日后大会就要在凌云山庄举办了,天下群雄集聚一堂,这等盛况,错过一场,人生就白活啦!”瘦高个的同伴焦急地催促道,于是一行加快了步伐,超过了前面突然慢下的一对主仆。
这对主仆也甚是奇怪,仆从虽衣衫褴褛,但高大威猛乃人间少有,手牵一匹瘦骨嶙峋的老马,马背上的主人也不过一身市井麻衫,端得没有气度。
瘦马脸还诧异地回头看了一眼,只见这高大少年仆从星眉剑目,额亭饱满,鼻直如削,但一脸呆相,仿佛几天几天没睡饱的样子,满脸污垢,着实破坏了这副好面容。
而那主人更是蓬头垢面,加之身材矮小,让人瞧都不想瞧上一眼。瘦马脸瞧着这,便没了兴趣,埋头赶路了。
那仆从牵着老马渐和人群分开,步子顿了顿。
“别管他们,继续走吧!”察觉到变化的主人说道,语气里仿佛夹杂着对什么的仇恨和怨气,但那声音却如黄莺鸣啭,煞是好听,竟是个女子。
夜深,城外破庙。
屋中的柴火堆还在慢慢发挥着余热,发红的木炭在黑夜里不时冒出一束小火苗,在这阳春寒夜里带了几分温暖的慰藉。
少年仆从坐在庙门口,看着外面的灿烂星空,握了握藏在胸口,类似令牌的事物,叹了口气,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一般。坚决地起身,忍住回头的欲望,大步向外走去。
星光照耀在他身上,将他突显得异常高大,那背影像是一把出鞘的快刀,劈开了浓厚的黑夜,在黑暗即将吞没他的时候,他的脚步顿了顿,回头望了眼那依偎在火堆旁,背对着他,尚在熟睡的纤细身影。
少年的脸上闪过一丝留念,仿佛想起了什么快乐的事情。然而怀中的令牌传来一丝温热,令少年的双眼有红光闪过,少年咬紧牙关,用极其强大的意志力控制住自己的体内的冲动,转身离去。
过了许久,屋中的火堆不在冒出火苗,温度好像都降低了些许。那纤细的身影缓缓起身,三千青丝如瀑般倾泻下来,转头看向庙外的黑夜。
那是一张怎样的容颜啊!足以倾一城,倾一国,让无数的英雄豪杰为之疯狂。这主人竟是一名绝世美女,她和离去的少年仆从又有什么可歌可泣的故事呢?
泪从她的脸上一颗一颗滑落下来,那感觉好像听到一种异常悲怆的鸟叫声。她满脸的污垢不知何时已经洗净,侧脸白皙无暇,凝黑的瞳静静地还在滴着泪。她立在那哭泣,无声无息,泪水布满了整张脸庞。
贰
栾川伏牛山,紫竹门。
中原武林名宿“竹翁”郑克臧,乃少林俗家弟子出身,一手紫竹扫叶棍法纳百家之长,阴阳相济,刚柔并用,据说在竹海叶落时分,一套棍法使来,方圆十丈能片叶不存。其自立门派以来,隐然是一代宗师之身份。
但值此秋高气爽的黄昏,白发老人两鬓隐现冷汗,只因他和他对峙的高大少年着实气度不凡。他听闻这少年自从在江湖出现以来,凭诡异刀法,已连败了五位武林名家,皆当场将人击杀。
老人身经百战,知道不能任由少年蓄势了,故沉声道:“小子,郑某这套紫竹棍法共五十一式,更兼打穴的攻夫,你留意了!”
他先行点破自家武功,然后简简单单一招左下格四六步压辊作为起手,可谓返璞归真,神气十足,果然无愧一代武林巨匠的身份。
对面少年语调怪异,仿佛很久未和人说过话一般道:“来吧!让我看看你的棍法能扫得动我的刀么!”
老人脸色一沉,却也不气躁,挥舞长棍,开始绕着少年游走,脚踩八卦位,竟和周围浑然一体,没有丝毫破绽展露给少年。
少年长啸一声,拔出背负在身后的六尺长刀,踏着诡异的步伐向老人一刀劈去,仿若一头狼王在山林间穿梭跃动,看到猎物后发出的致命一击。
老人没想到少年一出手便是这等凌厉杀招,但他经验何等丰富,一式竹海听潮,守得泼水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