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我来说,这次1千公里外的北京之行是我第一次出远门,在我写这篇文字的时候,心始终半悬着,尽管我一直在提醒自己这可是你曾经梦想过无数次的地方啊,但当有一天切切实实地踏在这座城市的土地上,却登时慌了神。
近14个小时的火车,中途停下的每一站我都会自然而然地从梦中醒来,然后极目向窗外望去,陌生的地方,陌生的脸,想必连空气也是陌生的。
下了火车,在西站地铁口等待雷仔,我从未如此迫切地想见一个人,古人常说“他乡遇故知”是人生四大喜之一,以前我从不理解这句话,直到今天,当我从一张张无比陌生甚至于麻木的脸中突然捕捉到一张再也熟悉不过的面孔时,涌上心间的却不是喜悦,更多的是一种难以名状的感觉,近乎悲伤,如鲠在喉,好想痛哭一场。
我和雷仔,在一家川菜馆叫了三菜一汤,高中毕业以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他,高三那年,我们都住在校外,我的房子和他的房子在同一院儿。他那时就对计算机格外感兴趣,每次上机课,一眼望去机房内几乎清一色的反恐CS,唯有它的电脑屏幕上却是满屏的代码滚来滚去。后来我以为他把电脑弄坏了,大惊失色地警告他故意损坏公共财产可是项重罪。雷仔却自信地冲我笑了笑,说了句“我正在上传PHP程序。”我一脸木讷地“哦”了一声。直到四年以后,我在一堂计算机专业课上百无聊赖之时,突然听到老师的嘴里蹦出了一串熟悉字母——“PHP”后大惊失色,难道我与他的距离已经有足足三年之多?事实证明的确如此,雷仔在大四上半学期,从众多向他抛来橄榄枝的企业中,权衡再三,挑选了一家,在北京海淀,工资开到了二十多万。第一次听到这串数字的时候,我仍旧一脸木讷,像四年前一样。
找到旅馆,安顿之后,雷仔帮我改了简历,去巷子口的一家打印店打印,间隙与老板聊了很久。老板操一口京片儿,说北京前阵子发生了一起大火,致使好多人罹难,现在正处于严查外来人口时期,地下室也遏令拆了,许多市内的人被迫离开了市区,房价一夜之间往上狂窜。那一瞬间,我突然萌生了一丝悔意,或许我本不该来这座城市,只是自己不甘心而已,亦或者至少本不该在这个时间段选择了来这个城市漂着。
老板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他爽朗地笑了笑,又补充道:“不过北京还是不亏待人才的,它可是相当有包容性的。”
老板看样子五十岁上下,他说自己打89年来到北京,这近30年来,亲眼见着这座城市一步步地壮大起来,地铁线路一条条地增多,交通一点点地变堵,人们的步伐一点点地变快,口音一点点地变浮夸。
我相信他说的话,因为没有人能够比他更了解这座城市。
最后,我离开前对老板说:“以后如果还要打印东西的话,还会光顾您这里的,和您聊天很痛快。”
老板又仰着天发出那标志性的大笑。
“欢迎欢迎。”
老板告诉我如果要在朝阳区租房的话,最好去八通线的对面,因为这里的人都认为这边的发展比那边好,所以这边的房价钱相对能高些。
我道了声“谢谢。”就离开了。
晚上和雷仔去传媒大学里逛了逛,感触良多,雷仔知道传媒大学曾是我梦想着能够读书的最佳场所。我们漫谈着理想,我说如果让我在这样的大学里读书,我一定会拼了命地去创作出更多漂亮的戏剧,为发扬我国的文化贡献出自己的那份力量。
相较于我的大言不惭,雷仔则更为理性一些,他说自己不属于北京,如果可以的话,打算在这里奋斗三五年,攒些钱再回家,谈婚论嫁,起步创业都可以。
街的对面就是一处刚完工的楼盘,我们走过楼下,谁也不敢抬头看一眼。
突然想到了一句话,
“想当年,二十出头的我,是多么爱这个世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