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公婆婆家院子里有两颗柿子树,一颗在院子的东北角,一颗在西南角。东北方向的柿子树,年头和院子一样长,有三十多岁了,是公公婆婆结婚的时候种下的。西南方向的柿子树,是我先生小的时候种的,也有二十多年了。
自从我和先生结婚以后,每年快到秋天最后一个节气霜降的时候,都会问问公公是否需要我们回乡下帮忙摘柿子。公公总是怕我们累着,拒绝我们。可是,他哪里知道,农人眼里忙碌一辈子的辛苦,在我连韭菜和麦苗都分不清楚的这一代人眼里是有多么大的乐趣和吸引力啊。几年过去了,一次也没有帮公公采摘过柿子,都是他一个人在家默默干完了所有的活。
同是柿子树,结的果实确不同。东北方向的柿子树是甜脆柿,结的果实个头比较小,成熟的果实只有国光苹果那么大,长圆型,橙黄色,表皮和里面的肉质硬硬的,一般都需要用白酒揽过,才能去除果肉的青涩,只剩下甜味。西南角的是磨盘柿,柿子中间有明显的缢痕,深而明显,位于果腰,将果分成上下两层呈磨盘状。随着果实的成熟,磨盘柿的颜色从绿色转为橙黄色,最后变成橙红色,这时果实已经变软了。用手小心的摘掉蒂部,就能看到圆圆的小洞里,细腻橙红的果肉。用小勺子轻轻挖一口放到嘴里,口感就像布丁一样,软软的,甜味更甚。也可以直接用嘴轻轻得嘬果肉,就像可以吸的果冻。每年,爷爷都会储藏一些软柿子,放在平顶房上,用稻草覆盖,下雨下雪都不怕。冬天,在烧了火炕的屋子里,吸上一口从屋顶上拿来的软柿子,冰与火的交融在口腔里迸发出来,正如炎热的夏天,遇上冰激凌一样。
柿子除了以上的吃法外,公公最常做的就是柿饼了。刚采摘下来的硬柿子,一个一个洗干净,再削了皮,用长长的棉线逐个系住根部,挂在竹竿上在阴凉地晾干。每隔一段时间还要用手逐个揉捏,等到冬天,才能变成柔软的柿饼。“只有冬天到,才能吃到真正好吃的柿饼。”就像电影《小森林》里说的那样。那像灯笼一样的橙黄色小柿子,随着时间的流逝,水分的流失,糖分的积淀,颜色逐渐黯淡下来,最后会蜕变为麦芽糖色,外面包裹着一层厚实雪白的糖霜。这时,冬天也到了,是柿饼最好吃的时候了。
去年,公公家重新修建了房子,东北角的柿子树粗壮茂盛的根须拱裂了厢房的地基,不得已被砍掉了。西南角的柿子树,也没能保留住,不忍看到它的孤独。
前几天,回到乡下,突然问起婆婆,柿子树的花是什么样的?由于原来的柿子树长得高大,我从没有就近看过,也没想要去探个究竟。原来柿子树的花小小的,黄白色的,不仔细看的话,很难发现他们,几乎湮没在肥厚密实的大叶子里。就连最初的果实也是一样,青绿色的,等到慢慢成熟,头顶逐渐透出那一抹橙黄色,你才能发现他们的存在。
春天,柿子树给我们带来清新的绿意;夏天,柿子树给我们带来清凉,为我们遮风避雨;秋天,柿子树给我们带来丰硕的果实;冬天,我们给光秃秃的柿子树挂上彩灯,盛装与我们一起欢度新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