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文之缘
张家堡村在八百里秦川西头,南北是像山的土塬,两塬中间夹着一个川道。住房是一个个土台上盖着的,所以一排房比另一排低一个棱坎,出门不是上坡就是下坡,平地不多。最有意思的是,房子盖在坟墓的旁边或不远处。经常有外乡的人来相亲,嫌弹这地方,说是活人跟死人住一起,受不了,转身就走了。
张家堡村口有一个大水库,长有六里地,宽有三里路,水最深处有几十人垒起来那么高。乍一看,真像一片汪洋大海。水库岸边绿树葱郁,风景怡人。夏夜纳凉人最多,凉风袭人人心爽。在岸边手掬一捧水撒向天空,呐喊一声,人身心会彻底放松,顿感天空海阔,神马都是浮云!水库北岸一排排家家乐是游人歇脚畅玩的地方。或骑上摩托艇,或坐上游艇,飞驰在水面上,尽享水上奔驰的刺激,过瘾。王家崖水库不仅是风景迷人地,更是方圆百里的田地救命灌溉水。秋播夏收,一年又一年,都是这水库的水缓解了干旱,保住了粮食的丰收。可没有完美的事,水库把方圆一些人给淹死了,大多是游泳水性很好的人。这就包括张平的同学刘项。那天张平跟刘项还有几个同学一起放学往回赶,炎炎夏日的太阳像毒剑一般刺到人脸上,辣辣地疼,空气里的阳光也被烧得乱窜,透过阳光看远处的树时正时斜,时胖时瘦;小黑眼睛里全是汗水,咸涩的汗水折蜇得小黑睁不开眼睛,舌头一直伸在外头,喘着急促的粗气,傻傻地站在那里,狗毛杂乱干燥。
等刘项他们到水库时已经全身冒汗,热成水人了。张平正在脱衣服准备下水库游泳,忽然只听扑通一声 ,刘项一跃跳入水中,连汗衫、裤子也懒得脱,击起的波浪一圈圈徐徐荡开,可一会了还不见刘项露出水面,这下岸上张平他们急了,心里在打鼓,咚咚的响,慌了阵脚:“人呢,怎么还不上来?刘项……刘项……快点上来,快点上来,别开玩笑了!”这时水下泛上来一股水,掀开一层层浪花,没一会儿刘项漂在了水面上……
会水的鱼儿被浪打。这里上小学的孩子们个个是游泳高手,游个几百米、上千米不在话下。
这下可炸了锅了,刘项溺水的事传遍了整个村子,张平等一起来玩水的同学吓破了胆,落荒四散。等张平缓过神来时,已是傍晚时分,水库跟塬边即将落下的夕阳血红血红的,像要吞噬整个太阳似的,余辉洒在了刘项僵硬的尸体上,光线随风晃动着,死一般沉寂……
张平第一次经历了死亡这件事,一个十三岁的孩子就要直面死亡,他感觉自己掉进了一口深井一般,一直往下落,可怎么也见不到底,对死亡的恐惧折磨得他坐卧不安。张平怎么也想不通人为什么要生,又为什么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