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小时候我并不是个乖巧的小女孩,常常会跟村子里的其他小孩子吵架,甚至打架,结果是冷战;和我玩的小伙伴会被告知——“如果你和她玩,我们以后永远不跟你玩了!”
这些都是小孩子的小把戏,或许每一个你都会遇到。但是你应该不会像我这么的每次都是犟脾气,死心眼和假惺惺的骄傲吧?心中想着——“哼!不玩就不玩,有什么了不起的?!”——“笑话!谁稀罕!”
于是我真的抱着一辈子再不和他们玩的悲壮感,一个人蹲在墙角自己玩泥沙、玩“煮饭仔”,而且要装出很热闹很好玩的样子,自己一个人分演所有角色——
“啊!你来我家作客啊!请坐请坐!”(灿烂热情的大大笑容)
自己又急急忙忙去扯几片“臭树仔叶”,说:“我给你买菜了!”
“好的,我马上做饭给你吃!”(把树叶从左手交到右手)
然后拿着透明的啫喱壳,装满沙子,在地上盖一个一个心形的“饭团”,然后拿起刚才的几片叶子放在一块烂瓦片上,口中说“炒!炒!炒!”还象征性地洒点干沙子当盐,然后兴高采烈地说:
“登登登登,菜好了!吃饭咯!”
然后自己一个人捧起“一碗饭”,用树枝扒饭,“咂、咂”,发出夸张的吃饭的声音。还给“客人”夹菜,说:
“多吃菜!哈!”
然后坐到对面,捧起另“一碗饭”,夹起“菜”,说:
“你做的真好吃!”
吃完后,还要说:
“我去洗碗啦,你看一会儿电视吧!”
“洗!洗!洗!”
“看完电视了,天都黑了,我要回家了!”
“好,那你慢慢走啊!不送了!”
然后我对着虚无的“客人”挥挥手!
一个人急急忙忙地营造出热闹好玩的气氛,小时候我就是这样和自己玩耍的!
(二)
后来,读到一个词“玛丽苏”,大概指自己沉迷于幻想完美角色把。我的成长绝对是一次“玛丽苏”之旅。
我读小学时经常一个人放学走一条长长的路回家,初中时骑自行车,高中也是独自追赶在宿舍、教室、饭堂三点一线之间。自己走一条路的时间是很长的,如果不学会和自己玩耍,那样生活多无趣啊。
小学时我热衷于自己跟自己玩游戏,在路上摘野花啊,捞小鱼啊,找蚂蚱啊,踩自己的影子玩啊,还会一句一句地背刚学会的课文,唱刚学会的歌,或者自己一个人表演课文中的各种各样的角色。
还喜欢幻想,带上野花环,提着脏兮兮的裤腿,想像自己是白雪公主、灰姑娘、还没变成天鹅的丑小鸭,或者自己给自己编织更可怜的身世和遭遇,然后又很善良温柔滴帮助别人,最后幸福突然而降,或者是白马王子来了,或者是我亲手富翁老爸来接我了。
小学四五年级时爷爷生病住院,我和奶奶住在医院的病房陪伴,在那样一个满是消毒水味道的阴森可怖的房间里,晚上睡在惨白的世界里,一开始很害怕,但忍不住还是会幻想,我幻想自己是一位公主,这座医院是我的城堡,每个房间有不同的功能,除了自己躺着的这间是卧室,还有很多间客房,有游戏厅,有唱歌房,有图书馆房……里面住着我邀请过来的贵客,穿着白衣服的是我的管家和女仆,这样一幻想后,医院变得亲切可爱多了。
中学时学业紧张,我自己走在路上,除了回忆上课内容、做好待会回到教室应该先做什么、后做什么之外,我依旧喜欢胡思乱想。有时候从语文书、历史书、政治书偶然见到的一句话,如“周幽王烽火戏诸侯”、“木兰代父从军”等,我都能在头脑中生发出来一个完整的故事,有起承转合等曲折的经历,每个人物的音容笑貌都很清晰地想到了,内容很多是爱情、也有战争、侦探、仇杀、武侠等等,一个人走在路上,虽然不敢摆弄动作,但表情总是变幻多端的,一时是横眉怒目的大将、一会儿是蛇眉鼠目的奸诈小人,一会又是卑躬屈漆的奴婢,一会又是骄傲任性的还珠格格。
有时走得很冲匆忙,只想到一半,在下一次走路时还会有续集。
大学时读中文系,读了很多的文学作品,更加喜欢玩这样的游戏了,这时在路上还学会了(或者说意识更明确了)一种新的和自己玩耍的方式——观察,我喜欢看云,想象每朵云像什么,每一朵云都有一个故事,把它们连成一个大故事,云又在天上变幻不定,故事更是没完没了,不知你有没有遇到这样总是仰着头看天的女孩呢?有时头上飞过一只小鸟,落在枝头叫,我就想它是在说什么,难道这里是它约会的地方?也许是私奔哈;草叶上的露珠闪着光、抬着昆虫尸体的蚂蚁群……
高考和考研时,必须自己一个人面对,面对所有的焦灼、彷徨和怀疑。我是这样跟自己玩耍的——
天蒙蒙亮,我不愿起床时、起床后又不情不愿走在路上时,我就开始想象,在我的桌子(“革命根据地”)上、桌洞里、书箱里的课本啊、教科书啊、笔记本啊,甚至每一张试卷啊,都在张着嘴巴大声大声地呼喊我——“快来啊,救命啊!”“没有你不行啊!”“我们很孤独很寂寞啊!”它们像一群嗷嗷待哺的孩子,等着我取温暖拥抱!这么一想,我会瞬间充满动力,心中会轻轻地笑,加快步伐走去!
夜晚,我走在回宿舍的路上时,拖着自己疲惫的身躯——酸痛的肩膀、昏花的眼睛、昏沉沉的脑袋……时,我会把自己想象成一个经历了一场恶战的将军,自己一人身披战袍,在烈烈风中独立于山巅,手提青龙宝剑,目光犀利,俯视山脚下的一切,具有凛然不可侵犯的气势!然后,想象要考试的几门科目就是我的敌军,他们浩浩荡荡密密麻麻黑压压地冲杀过来!而我独自一人站在他们面前,时刻铭记着自己将军的威势,想着自己临危不惊指挥若定,挥手间,强虏灰飞烟灭!把敌人杀个落花流水!哈哈哈……豪气地大笑三声!考研时还在自己的计划本上写着——第一阶段:招兵买马,第二阶段:磨枪练剑,第三阶段:杀敌演练……另外还有知己知彼、智勇双全、横刀赋诗、手起刀落等等豪气万丈的字词,我相信是自己跟自己玩耍时留下来的那个将军梦的影响。
(三)
漫漫人生,很多时候都是自己跟自己度过的。比如自己去超市买东西,双手提着沉沉的袋子,忽然又下起大雨,狼狈地撑着伞走回家的你;比如深夜的台灯下埋头认真写啊想啊加着班赶着计划的你;坐在火车或大巴上茫然望着窗外快速向后退的景物的你……
你会无比清晰地感觉到你只有自己,即使你曾经有和你连成一体的妈妈,但出生后你就是单独的个体,长大后放开手让你自己闯荡;即使有形影不离的朋友,任何事情都可以和他诉说,但身体离的很近,思想和灵魂却可以隔着很远很远;即使你有亲密的恋人,两个人花前月下山盟海誓,但每个人也只能自己属于自己的,睡在同一张床上也不能和你一起做一个梦……
很多时候。你只有自己,你只能和自己玩耍。
我觉得,每个人都要和自己玩耍,和自己的身体、和自己的心灵玩耍,和自己的欲望、和自己的梦想玩耍,和自己的闪光点、和自己的卑微玩耍。学会跟他们和谐相处,学会在和他们的适应、摩擦中寻找到生活的快乐。
后来读到一段话,大概是说人总得有一段独处的时光,在独处中认识自己。也就是我说的,我们要学会和自己玩耍,如果你不会和自己玩耍,你会经常说没有安全感,会很寂寞,很孤独;但如果你学会自己跟自己玩耍,玩得不亦乐乎,发现人生还是蛮有乐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