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工作关系,我到山里去了。北方的冬天,摄氏零下,北风呼啸,天很蓝。
山上有一个木头栅栏扎成的小院,院里有一间小小的房子,主人迎出来,顺着羊肠小路引我们到屋门口,打起帘子请我们一一进屋。
原来这是一间小小的配电室。说它小,真的是小得夸张。配电箱就占去了三分之一。剩下的空间仅放下一张上下铺的铁床、一个小小的木头写字台、两把椅子,以及条案(大概是木制的),可以借用古人的“容膝斋”做名字,毫不夸张。
我们一行四人加上主人进了屋,显得更加局促了,只好立即坐下,免得挤到对方。
是一个极其简朴的房间。所有的家具,都非常的旧,没有鲜亮的颜色。估计至少使用几十年了。然而坐在这里,却非常舒适。小屋坐北朝南,南墙和北墙各有一扇窗户,矮矮的窗台。冬日的阳光,从窗户直直的射进来。写字台上铺着一整张深绿色的台布,一尘不染,上面摆着台灯、笔筒、一件精美的根雕作品(显然是主人自己制做的)。旁边的墙上端端正正的贴着入党誓词的小卡片,是红底黄字,大概是这个房间内最鲜亮的颜色。小案的上面,整整齐齐的摆着三盆不同品种的花,一看就是经过精心照料。阳光洒在写字台上,撒在木制的根雕作品上,勾勒出一圈金黄色的轮廓;洒在每一棵花的小小枝叶上,闪闪的发出绿色的光泽;也洒在我们的眼前和后背。外面北风呼啸,这小小的房间,温暖如春。
我就站在上下铺的边上。下面的床铺着很旧的床单。上面的床,整整齐齐的摆放着木工用的各色工具。屋内陈设都是旧物,然而每一个物件,都光滑无比、干干净净。每一件物品,都被精心摆放。
主人头发花白,面色红润。据说之前这里是几家厂子,后来拆除,他原是厂里的经理。现在上了年纪,就常常住在这山间。
这里人迹罕至,安静温暖,经主人的用心打理,小屋更显出一种超脱之美。我顿时生出了羡慕之情,真希望在这世间也能有一间这样的小屋。坐在里面写字、画画,或者仅仅是听听北风的声音、晒晒冬日的太阳也是好的。住惯了宽敞高大的现代房屋,这小屋的小就像蜗牛自己生出的壳,没有多余的空间,却有极致的温馨。小屋的主人大概也是因此而愿意住在山上吧?
梭罗在瓦尔登湖边上的小屋或许也是这个样子,应该比这一间还要简洁一些。住在大自然中,每一天都是诗句,阳光、北风、湖水、这些唾手可得的自然馈赠,或许唯有在真正简单的生活中才能离我们更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