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胡说八道什么？”艾妮妮吃了一惊，没有反应过来曾财说的是什么，仿佛曾财说的是一门外语，而且是标准的外语，艾妮妮这个乡巴佬听不懂。
　“我没有胡说。”曾财认认真真点点头，看着艾妮妮，眼神格外专注，说：“我确实去了厨师学校，而且给你交了一个学期的学费。”
　“好吧。”
　艾妮妮点点头，然后没有说话了，低垂着脑袋，也不看电视了，仿佛在默想什么，可是好一会儿不说话，曾财也不知道她在默想什么。
　“怎么了？？”
　曾财问，挺关切的样子。
　“没什么。”艾妮妮抬起头来，看着曾财，眼神里有灰暗的光芒在闪烁，但是曾财看不懂，看不懂那光芒意味着什么，艾妮妮说：“我看着你就够了。”
　“还没吃晚饭呢，怎么够了呢。”曾财笑笑，以为艾妮妮是跟他开玩笑，毕竟学费都已经交了，说：“晚上，你来做菜，我想试探一下你的手艺，虽然你还没有到厨师学校去学习，但我知道，只有你去了，就会有变化的，你的厨艺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不会原模原样还是这个样子，至少会有一些变化，只要你去了厨师学校，我相信你，一定会有变化的，所以这顿饭，你来弄。”
　“我还没打定主意呢。”艾妮妮笑笑，摇摇头，然后说：“我有说我打定了主意了吗，是你自己想太多了。”
　“晚饭不是我弄，就是你弄，这个问题还要打定主意吗？”曾财笑笑，看了窗外一眼，天色还没有黑下来，但已经到了黄昏前后，还有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天就黑了，这个时候吃晚饭，也是差不多的事情，见艾妮妮不说话，曾财又说：“一顿晚饭，非我既你，还要打定什么主意？”
“我说的不是这个，曾财。”艾妮妮笑笑，摇摇头，看着曾财，见他的眼神里尽是疑惑，于是说：“我想说的是，我想要表达的是，我到厨师学校学习这件事情，我还没有打定主意。我还没有说，我一定要去那里学习，我一定会抽周末的时间去那个地方，找个老师，然后认认真真操持一些工具，比如勺子之类的，我可没有确定这个事情，我可没有我说我一定要去，我可没有说这个事情就这么定了。”
　“学费我已经交了。”
　曾财说，话语颇冷，就这么一句话，仿佛有一大堆话要说的样子，却只说了这么一句话，玩弄心计似的，有很多话要说，偏偏只说了一句话。
　“学费交了可以退。”艾妮妮说，笑了笑，很阴险的笑容，然后张开嘴巴，说：“我只要没有去学习，这个学费就是可以退的。”
　“你当真不想去学习吗？”曾财说，有些严肃了，仿佛在讨论一个颇为正经的事情一般，那种会死人的事情似的。
　艾妮妮看着他的脸色，眼珠子都不乱转一下，说：“我就算不去学习，这个屋里，也不损失什么，你说，是吧？”
　“你是在跟我谈条件吗？”曾财说，笑了笑，和艾妮妮刚才一样，是那种阴险的笑容，说：“学费都已经交了，一个学期的学费，都是现金，还不是刷卡交的学费。”
　“交了可以退的呀，只要……”
　“只要你没有去学习，是吧？”曾财忍不住瞪了艾妮妮一眼，这样的眼神，在两个人的相处之中，是很少有的，曾财时不时会说大话，有时候还会说一些狠话，但用眼神，恶狠狠地瞪着艾妮妮，这种事情一年到头也不多见几次，但这一次偏偏用上了，他说：“你就用这样的话搪塞我吗？”
　“交学费的钱，是可以退的。”艾妮妮说，笑笑，不多言语，然后看着曾财，曾财只是看着她，不说话，仿佛有些愠怒的样子，其实依然是用眼神在暗示艾妮妮该做什么，然后艾妮妮依然轻飘飘的说：“你去交的学费，你去退，这个事情是你做的事情，应该由你去完成这个事情，你去把学费要回来。”
　“你当真不去学习吗？”曾财还是那个问题，问艾妮妮。
　“学费可以退的。”艾妮妮说，看着曾财，颇为正经地说：“是老李那个厨师学校吧，我就知道是那里。”
　“确实是那里。”曾财说，也不拐弯抹角了，说：“学费我是亲手交到老李手上的，他承认了，他担保了，他可以单独教你，但是你平时是跟着大班学习，有不懂的问题，你直接找他就是了，他会跟你说的，他承认了这个事情，他会单独跟你讲解，只要你去问他，他肯定跟你说怎么回事。”
　“我还没有说我一定要去呢。”艾妮妮傻傻笑笑，仿佛真的傻了一般，说：“曾财，你把先后顺序都弄乱了吧，你应该先问我的，问我想不想去厨师学校，然后才去交学费。而不是这样，先斩后奏，不是这样的顺序，我还没有说我一定要去呢，我还没有说我想去呢，你就把学费交了，你真好笑，曾财。”
　“我是担心你不去。”名人不说暗话，曾财直接说出内心的想法了。
　“我本来就不想去。”艾妮妮说，也直来直去，把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
　“所以我先交了学费。”这一次更明白了，曾财把自己背后的事情都抖了出来，直接说了出来。
　“所以，”艾妮妮笑笑，看着曾财，说：“我还是不去。”
　“这中间有什么因果关系吗？”曾财说，笑了笑，看着艾妮妮，一副你不怕我，我也不怕你的样子。
　“你这样看着我，是要吃人吗？”艾妮妮把手捂着曾财的眼睛，算是开玩笑了，可是曾财都不笑一下，仿佛不是她的男朋友似的。
　“把手拿下来。”曾财说。
　“你都不笑一下。”艾妮妮说，在曾财还没有动手的时候，主动把手放了下来，免得引起曾财更深层次的反感，说：“我都开玩笑了，你都不笑一下，我都觉得我自己挺讨厌了，我都觉得自己是一个招人厌烦的人。”
　“也差不多。”曾财说，看着艾妮妮，又看了一眼窗外，说：“本来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你本来就有些讨人厌。”
　“你说什么？？”艾妮妮忽然一声大吼，瞪着曾财，凶神恶煞的样子，说：“我什么时候成了这样一个人，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居然是一个招人讨厌的人？”
　“你现在就是。”曾财指着艾妮妮，说：“你现在就是一个招人讨厌的人，你应该去厨师学校学习的，毕竟我已经把学费都交了，两千多块钱，不少的钱财，你让我的钱财白费了吗，所以你如果不想成为一个招人讨厌的人，你应该去厨师学校学习，这样我的日子也好过一些，我平时的生活也轻松一些。”
　“我平时要你照顾我了吗？”艾妮妮指着自己，说：“说得好像我瘫痪在床，每天都要你照顾似的，连吃饭都要你喂似的。我是这种人吗，我在你心目中，什么时候变成了这种人了，我自己都不知道。”
　“你也是，省省吧。”曾财指着艾妮妮，说：“我已经明白说了，我已经说明了，给学习的学费，我已经交了，两千多块钱，不少的数目，你自己看着办吧。”
　“如果我可以自己看着办，我就是这么办的。”艾妮妮笑笑，挺自信的样子，说：“我不会去学习的，我也不会去学校，你自己交的学费，你自己去退回来，你知道找哪个人退，你交给老李的，趁我还没有去上第一节课，你可以选择去退学费。”
　“如果我不去退学费呢？”曾财看着艾妮妮，又是凶神恶煞的样子，不过没有瞪眼珠子，只是牙齿紧咬着，仿佛张开了会给人一口的那种。
　“你不去退学费，我也不会去学习。”艾妮妮说，看了一眼窗外，日暮时分已经来临，这个时候应该是吃晚饭的时候。
　“难不成两千多块钱就这么摆在那里？？”曾财说，自己观察着艾妮妮眼神里的一切，说：“这个数目可不是个小数，你大半个月的工资，我的半个月的工资，不是小数了，你真的不打算去？”
　“我不想去。”艾妮妮摇摇头，说：“不是打算或者不打算去的问题，是我的心，我根本不想，我根本不想去。你明白吗，我说明白了吗，我根本不想去。”
　“你不想去，也得去。”曾财说，下命令了，这个人虽然没有什么钱财，虽然名字带有一个财字，但是属于工薪一层，却有大男子主义的一面，时不时在艾妮妮那里还会说一些莫名其妙的大话。
　“这个问题，你做不了主。”艾妮妮说，脸色平静，却不敢注意看曾财的脸色，毕竟看起来死灰一样，不好看。
　“我做不了主，你也要去。”
　“为什么？”
　“不为什么。”曾财点点头，说。
　“没有理由，就不去。”艾妮妮笑笑，很开心的样子。
　“有理由，你也不会去。”曾财说，“我知道你的诡计，没有理由不去，有理由还是不会去，你的这点小心思，我都琢磨透了。”
　艾妮妮瞬间脸色变得很难看，说：“你厉害，你为什么不去厨师学校学习，你自己交的学费，你应该自己学习的。”
　“我是男的。”曾财指着自己说。
　“正因为你是男的，所以你才需要充电。”艾妮妮也指着曾财的胸膛说。
　“可这是厨艺。”曾财把刚才就想说的话补充出来，本来上一句话就想说的，这个话到了下一句才说出来。
　“厨艺不分男女。”艾妮妮笑笑，平静的笑容。
　“哪个男人喜欢做菜的？”曾财也看了一眼窗外，虽然看不到太阳，但是从窗户外面的光线可以感觉到，日头正在地平线上往下落，因为光线已经不是十足明亮了，天空已经现出了一些灰暗的东西。
　“我下馆子的时候，见过好多师傅，都是男的。”艾妮妮说着，嘴巴一噘，说：“男人做菜还好吃一些。”
　“你直接说，今天晚上想要我做菜就是了。”曾财挑明艾妮妮背后想要说的话。
　“不光今天，包括以后。”艾妮妮说，淡定地笑了笑。
　“难不成我成了家庭煮男了？？”曾财指着自己，说：“你看这个体格，像是一个娘炮吗，像是一个做家庭煮男的料的人吗？”
　“没事。”艾妮妮笑笑，说：“天赋虽然差了点，但是后天可以努力，可以努力培养这一方面的事情，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勤学苦练就是了。你的身体条件还是有的，只要你肯努力，我相信你，曾财，我相信你会有学成的那一天的，你会在厨艺方面取得巨大的进步，我相信你。”
　“说着，是我去厨师学校学习吗？”曾财指着自己，疑问不像疑问，反问不像反问，就是在问。
　“当然。”艾妮妮诚恳地点点头，说。
　“我去交的学费！”曾财的声音不自觉大了起来，仿佛控制不住一般，其实是有意彰显自己的怒火，毕竟是学费的事情。
　“就是因为你去交的学费。”艾妮妮指着他，说：“谁交学费，谁学。”
　“这算是哪门子破规矩？？”曾财越想越气了，看着艾妮妮，说：“我可是认真跟你说的，我是极为严肃地在跟你说这个问题。”
　“我也是认真跟你说的。”艾妮妮说，笑笑，不以为然的样子，说：“我也是极为严肃地在跟你讨论这个问题，一点玩笑的意味都没有。”
　“我去交的学费！”曾财又是那个话，忍不住吼了出来，说：“我去给你交的学费，到头来你要我去学习，那你在这个家里做什么，你在这个家里一天闲着，无事也不找事情做，就这么闲着吗？”
　“别扯那么远。”艾妮妮打了个停止的手势，说：“这个家？？我可没有认为这是我的家，确实，诚然，你是我的男朋友，我是你的女朋友，但这里不是我的家，我们是在出租屋里面，我们不是在自己的房子里面，懂吗？”
　“不懂。”曾财咬咬牙，说。
　“不懂，你可以装懂。”艾妮妮说，看了曾财背后一眼，仿佛那里有一个人似的，其实没有谁，然后视线迅速回拢过来。
　“装懂本身就是一种不懂。”曾财说：“我明明不懂，我为什么要装懂，吃饱了没有事情做吗，我不懂装懂？”
　“我不要求你有房子。”艾妮妮，直言了，说：“但你的名字里有一个财字，我就纳闷了，你这样的人，怎么能叫曾财呢，一个莫名其妙的名字，你和钱财哪里有什么关系，看着你，一点事业心都没有，也不是个做管理层的人，但你这样一个人，偏偏名字里有个财字，都不知道财从哪里来。听着你这个名字就来气。”
　“名字和人生是没有关系的。”曾财笑笑，是不敢怒了，毕竟扯到名字的时候，说：“名字是爸妈给我取的，当时只是希望长大了有钱，没有想到的是，长大了没有钱，我也不知道命运为什么这么安排，一个没有钱的人，名字里带有一个财字。”
　“但你也别叫这个名字呀，听着就不舒服。”艾妮妮说，仔细观察了一下曾财眼神里的意味，见他没有彻底动怒，于是说：“你应该考虑改一个名字，不然叫这么一个名字，觉得别扭，明明没有钱，名字里却带有一个财字。”
　“名字！”曾财的两根手指头比在艾妮妮的眼前，说：“名字是我爸妈给我取的，不能随便改。不是说改名字就能改名字的，这个名字是我爸妈给我取的，不能随随便便改，不管你是谁。”
　“我不给你改。”艾妮妮说：“你叫你爸妈给你换一个名字，不叫这个名字，不就是了。还是他们给你取名字，反正不叫这个名字就是了。”
　“滚！”
　曾财大吼，指了指门口。
　“我心情还不好呢，你叫我滚，我还想出去散散心呢。”艾妮妮说着，站起来，走到了门口。
　曾财只是在后面傻傻看着她，心中什么想法都没有。
艾妮妮站在门口，回过头来，看了曾财一眼，然后还是曾财主动说话了，说：“换一个环境，或许会好起来，你出去散心吧。”
　“还知道照顾我。”临出门以前，艾妮妮敲了敲墙壁，指了这个家，说：“心情不好，什么都不想看到，但我不是瞎子。”
　曾财看着这个房子，说：“知道，你出去吧，散心去吧，别管我。”
　话一说完，艾妮妮就出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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