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8月10日,邓小平遗孀卓琳的遗体告别仪式在京举行。
人们记得的,是她与邓小平相濡以沫、从未红过脸的58年婚姻;
1950年 婆媳初相见
1950年春天，邓小平回重庆，卓琳打量着身材高挑、衣衫整洁的人。她端上一杯茶后,了解一些情况后，卓琳大吃一惊，没想到丈夫还有一个继母!
看着这位只比自己大几岁的农妇,邓小平做出决定:“留下来,我们一起生活,夏妈妈!今后我们给你养老!”
卓琳能体悟到婆婆此时的百感交集,她为夏妈妈拭去喜极而泣的眼泪,“留下来,你该享享清福了。”
“叫奶奶,我们家不分亲奶奶继奶奶。”邓小平向孩子们介绍家中新成员。
卓琳也喜欢跟着孩子们喊“奶奶”,那有毫无芥蒂的亲切感。
一起生活两年后,她习惯什么事都与老人商量。
1952年,邓小平调往中央工作,举家迁往北京。
“我也去吗?”夏伯根问，
“怎么不去？”卓琳拍拍她的手,“我们是一家人,到哪里都一起。”
到了北京,邓小平立即投入紧张工作中。
卓琳代替丈夫领着老人和孩子们逛了天安门,看了故宫、天坛,游遍北京的名胜古迹。
游览途中,遇到熟人向她打招呼,卓琳总是主动拉着夏妈妈介绍:“这是小平的妈妈,我婆婆。”
作为媳妇,她想满足婆婆的一切愿望,而被儿子和媳妇亲口承认,是夏妈妈最大的愿望。
不久后,卓琳成为邓小平的秘书,两口子每日早出晚归,夏妈妈便揽过所有家务。
天没亮,起床做好家人的早饭;
孩子上学时间到了,她帮助穿衣盛饭;
把一家人送走后,又开始准备中午饭和晚饭。
这个曾经撑起广安老家的继母,如今又撑起这个家的半边天。
“文革”开始,邓小平一家被“监禁”在四合院中。
卓琳身体大不如前,管家的大事逐渐移到女儿邓楠手上。
这个家的开销不少:
邓小平夫妇的5个孩子以及来京学习的邓家其他孩子;
邓小平每天要的“小熊猫”烟;
“奶奶,现在日子虽然有点紧,但你千万不能苦了自己,更别想着回老家去,有我和小平在,你什么都不用操心。”
卓琳担心老人产生自己是累赘、打算回广安的想法,抢先给婆婆打预防针。
更苦的日子夏妈妈也过过,她感激儿媳对自己的爱护。
嫁过两次的她，知道没有信任的婆媳关系如何折磨人。
缝补浆洗,吃穿用学,夏妈妈比以前更操心。
能自己做的,绝不买;能接着用的,绝不扔。
她用平常人家十分之一的开销,保证了日子一天天过下去。
艰难岁月里,夏妈妈对卓琳只提出过一个要求。
“文革”中,无数夫妻为自保纷纷提出离婚、划清夫妻界限。
“卓琳,你千万不要和先贤离婚啊。”她越是喜欢这个儿媳,就越容易胡思乱想。
“我不会,我怎么会。”卓琳笑答。
她理解婆婆的担忧,她们都见识过背叛出卖,知道坚守感情和信仰最不容易。
“我就知道你不会,”夏妈妈如释重负,“你和她们不一样。”
1969年，邓小平夫妇被下放到江西“改造”。
出发前,卓琳和丈夫商量把夏妈妈带走。
夏妈妈已经70岁高龄,留她和孩子们在北京,卓琳怎么也不放心,跟着自己走还可以互相照应;
可如果北京有个什么好歹,远在江西的两口子如何赶得及。
“奶奶,你和我们一起走”卓琳对夏妈妈说。
没想到婆婆已经收拾好行李——她同样放心不下身体不好的儿子夫妇。
卓琳的眼睛湿润了，她一贯觉得尊重对方、孝顺对方,
那是作为媳妇该做的;可转眼间,夏妈妈回馈给自己更多。
到了江西,邓小平夫妇不许夏妈妈再做重活累活,她便在家淘米做饭,尽量抢活干。
但三个人没有工资,每月仅靠20元的生活费,日子着实困窘。
“我们种地吧。”邓小平指着所住的“将军楼”楼下空地,“还可以养几只鸡。”
夏妈妈和邓小平挖地,患有高血压不能劳作的卓琳坐在小板凳上拣地里的石头。
地弄好了,他们找老百姓要了些种子,种些茄子、辣椒等蔬菜。
邓小平浇水,夏伯根负责锄草除虫,空闲时几人又在角落里做了个围栏当鸡圈。
我们还可以学着自己酿酒、做豆瓣，卓琳向婆婆建议并立即得到响应。
反复研究了几月,婆媳俩终于试验出了邓家的酒和豆瓣酱。
三个人的流放生活里,酒香和酱香成了艰难岁月里最香的佐料。
1997年，邓家第三代是夏妈妈抱大的。
邓小平平反回到北京后,她升级为“老祖”,继续带大了第四代。
1997年2月17日,邓小平逝世。
自那天起,97岁高龄的夏妈妈不吃饭了,也不喝水。
几天后,卓琳在女儿的陪伴下赶往医院。
刚刚送走丈夫,她必须竭尽全力留下婆婆。
“我们三个,一个都不能少,少了一个哪个都活不成。”在江西时丈夫说过的那句话回响在耳边,卓琳坐在病床前,紧紧握着老人枯瘦的手。
老祖有老年痴呆症,不认得人了,但媳妇认得她,还想和她相扶着走完剩下的路。
4年后的春天,夏妈妈辞世,享年101岁。
但与婆婆持续了半世纪的情谊在卓琳的回忆里仍保持着鲜活的模样。
2009年7月29日,卓琳逝世。
这一段旷世婆媳情,想必在另一个世界里可以续上演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