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点符号之二:逗号的应用范例

【按】标点符号无小事,标点标示的停顿,有时很有表现力。每一个标点符号都是文字里的有机部分,都有一个独特的作用,说他们是另一形式的虚字,也不为过分。

1.有时候,有些按常规该用顿号隔开的并列词语或短语,为了提高表达效果,可以活用逗号这样一来,增加了停顿长度,可以使语气更加顿挫有力,传递的思想感情更为深沉,避免一连串顿号的平淡流水式感觉。目的是留给读者更长的时间去回味句中的含义,有利于感受作者的思想感情,感触便会深刻。有些则是因为长短词组、短语连用在一起,如果使用顿号,会增加长短不齐的杂乱感,故应改用逗号。

(1)多子,饥荒,苛税,兵匪,官,绅,都苦得他像一个木偶人了。(鲁迅《故乡》)【可用顿号的地方改用了逗号,主语“多子”、“饥荒”、“兵”、“匪”、“绅”,都是并列的词语,一般要用顿号隔开,但作者为了突出这些词语和人对“他”的迫害,所以就用了逗号】

(2)从这一边看那一边,岸滩,房屋,林木,全都清清楚楚,没有太湖那种开阔浩渺的感觉。【可用顿号的地方改用了逗号。“岸滩,房屋,林木”是并列词语,一般用顿号,但作者有意强调或突出这几个并列词语,就用停顿较长的逗号代替了停顿较小的顿号】

(3)园子里,田野里,瞧去,一大片一大片满是的。(朱自清《春》)【可用顿号的地方改用了逗号。“园子里”“田野里”中间刻意使用逗号,使语气更加舒缓,有利于抒发作者对春天的欣喜之情。当然,其间可以不用标点,还可以使用顿号等。不过,这很有可能不能传递出作者的内心情感。】

(4)我没有亲见;听说,她,刘和珍君,那时是欣然前往的。(鲁迅《记念刘和珍君》)【因为句子中的并列成分,既有单词,也有短语,长短不一。“听说,她,刘和珍君”短短的七个字,没有使用一个表述有力的词语,中间只运用了两个逗号,但是读来两字一顿,一字一停,其中感情蓄势待发,越到后来,越是难以压抑,从中也可见鲁迅的愤懑之情。如果,去掉这其中的逗号,虽然意思没有发生多大的变化,但语句的感情就寡淡如水了】

(5)看不厌,看不厌那些跑沙跑水在大野与草原上奔驰的马群;看不厌,看不厌那些战风战浪在蓝天中搏击的飞鸢和在波峰涛谷中飞翔的白帆;看不厌,看不厌那些穿山越岭在大地上呼啸着前进的列车。(刘再复《奔驰的生命》)【运用反复的修辞手法,组合成短语后,再加以逗号,产生抑扬顿挫之感,强化了句意的表达。如果省略了逗号,读的时候一口气下来必然憋闷,而且少了许多语言韵味。这种舒缓的表达方法,读来琅琅上口,余味无穷】

(6)只是深深浅浅的紫,仿佛在流动,在欢笑,在不停地生长。(宗璞《紫藤萝瀑布》)【前面已出现一组使用顿号隔开的词语;这样,再使用顿号就有可能令人感觉参差不齐或顿号使用太冗长。运用反复的修辞手法,组合成短语后,再加以逗号,产生抑扬顿挫之感,强化了句意的表达。如果省略了逗号,读的时候一口气下来必然憋闷,而且少了许多语言韵味。这种舒缓的表达方法,读来琅琅上口,余味无穷】

(7)孩子中之比较最蠢,最懒,最刁,最泼,最丑,最弱,最不讨人喜欢的,往往最得父母的钟爱。(梁实秋《孩子》)【句子中的并列成分,前面已出现一组使用顿号隔开的词语;这样,再使用顿号就有可能令人感觉参差不齐或顿号使用太冗长。七个“最”字引领的短语,将孩子的劣根表露无遗,真可谓酣畅淋漓;如果使用顿号,就会产生拖沓冗长的感觉。】

总之,这些例句由于使用了逗号,便将单词、词组、短语都一律变成了短语,掩盖了相互之间参差不齐、排比太长的缺点。读来简短,节奏明朗,用语铺展,大大增强了表达效果。

2.用于该用冒号的地方,开启下文,减轻和淡化使用冒号带来的凝重感。开启下文,其实就是一个导引,起到提示的作用。往往前面的词句显得简短、急促。读来中肯有力,可以警示读者的注意。

(1)有人说,何首乌根是有像人形的,吃了便可以成仙。(鲁迅《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2)最值得骄傲的是,我们的灯是自己做的。(金波《一起长大的玩具》)(3)看,像牛毛,像花针,像细丝,密密地斜织着,人家屋顶上全笼罩着一层薄烟。(朱自清《春》)(4)看吧,山上的矮松越发的青黑,树尖上顶着一髻儿白花,好像日本看护妇。(老舍《济南的冬天》)(5)我深信,在科学方面我们有对事业而不是对财富的兴趣。(玛丽·居里《我的信念》)(6)我曾屡次发现,每当我感到前途茫茫而灰心丧气时,只要记起很久以前我在那座小悬崖上所学到的经验,我便能应付一切。(莫顿·亨特《走一步,再走一步》)

这些例子都是在短促的用语之后便加上一个逗号,前面的词语或者短语目的在于提示下文,后面的内容往往充当的宾语。一般这些词语或者短语是“说、想、是、看、记住、认为、知道、感觉、明白、相信、发现”等。

3.用于突出句子的主语,这个主语可以是时间、人物、事件、地点等

从理论上讲,句子中主谓语之间是不需要不应该使用标点的,但有时候为了突出句子的主语在句子中的主导地位,即为了强调主语的主体地位和重要性,便在主谓语之间加上逗号,使句子中的主语一下子变得特别醒目。

(1)那个早晨,五个红军决定要偷袭这座桥。(西蒙诺夫《蜡烛》)【突出时间主语】

(2)他,是口的巨人。他,是行的高标。(臧克家《闻一多先生的说和做》)【突出人物主语】

(3)人,活在这个世界上,到底是快乐的时候多呢?还是不快乐的时候多呢?没有人做过这个方面的统计。(李国文《寻找快乐》)【突出人物主语】

(4)水,显示了它平常少为人感到过的珍贵。(江增培《幸福递减律》)【突出事物主语】

(5)火,曾将我们的祖先引入人类之门。火,今天依然在人类社会中扮演着重要角色。【突出事物主语】

初看这些句子,感觉主语之后的逗号似乎没有必要,是违背逗号用法规律的。但是仔细分析,这里面包含着作者突出主语的用意,与其说是在使用标点,不如说是将标点作为修辞手法加以运用。

4.用于引起解释、强调和递进拓展,被活用为破折号。这种句式特点较为特别,在使用逗号隔开时,逗号之前的词语与后面一句话结束词语是一模一样的。可以说,这时的逗号,被当作破折号在使用,起到了破折号引起解释、强调和重叠拓展的作用;但在表意上,使前后两个相同的词、词组、短语更加紧密而不可分,这是使用破折号所达不到的效果。

(1)“啊,我看见它了,萤火虫,小小的萤火虫!它像一盏小小的灯。”(金波《盲孩子和他的影子》)(2)“仅次于人的聪明的动物,是狼,北方的狼。南方的狼是什么样,我不知道。不知道的事咱不瞎说,我只知道北方的狼。”(毕淑敏《母爱》)(3)站着,默默地站着,我对着晴朗的天空微微地笑了。(谢冰莹《秋天的落叶》)(4)冷,彻骨的冷!寂静,无比的寂静!(黄博 王艳梅《穿云破雾上九天》)(5)但是我不知道甚至小店里还发生过一个故事,一个我在那儿的时候正在进行的故事。(〔美国〕尤多拉·韦尔蒂)(6)这是青蛙,是史考特最心爱的青蛙!(刘绪源《航天女英雄/女教师克里斯塔·麦考利夫追记》)(7)阳光,是一种语言,一种可以听懂的语言。(雷抒雁《阳光,是一种语言》)

递进拓展的是短语,或者是一个词语,可以是名词、动词、形容词,(1)、(2)中的“萤火虫、狼”都是名词,(3)中的“站着”就是动词,余下的就是短语的形式。短语类型可以分为动宾短语与偏正短语,将其拆开之后再补充内容,既扩充了内容含量,也让人印象深刻。

5.反复强调。凸现某一个词语,可以采用反复的修辞手法。此时,将同一个词语或短语连续使用两次或者两次以上,中间用逗号隔开。如果改用了顿号,就会使反复强调的语气荡然无存,所以遇上使用了反复强调的词组、短语等情况,一定要使用逗号。

(1)我住在那里不相宜,几次三番,几次三番地说。(鲁迅《藤野先生》)(2)他就吃惊地瞪大眼睛,关切地瞧着同学,一边细声说:“别紧张,想想,想想,再好好想想。”(苏叔阳《我的老师》)(3)光明呀,我景仰你,我景仰你,我要向你拜手,我要向你稽首。(郭沫若《雷电颂》)(4)那里常是寂寂的,寂寂的,不论什么时候,你向巷中蜇去,都如宁静的黄昏,可以清晰地听到自己的足音。(柯灵《巷》)(5)她就顺手从池边掘起一团黄泥,掺合了水,在手里揉团着,揉团着,揉团成了第一个娃娃模样的小东西。(袁珂《女娲造人》)(6)你劈吧,劈吧,劈吧!把这比铁还坚固的黑暗,劈开,劈开,劈开!(郭沫若《雷电颂》)(7)他只是很重很重地堕着,堕着。(鲁迅《风筝》)

(1)到(5),反复的词语或者短语,甚至是一句话,中间都用了逗号隔开,停顿时间稍长,但是词句短促,也很有力;(6)、(7),连续反复的词语放在句尾,读来舒缓而且有力。抒发的情感尤为浓烈、深厚。

6.凸现叠词叠词,简而言之,就是重叠用词。叠词,读来琅琅上口,品之韵味无穷,往往语淡情浓,含义深远。有时,在句式表达中,为了使叠词表意更为突出,特意将叠词用逗号隔裂开来,给人突兀而立、引人回味之感。这种句式表达方式,对语意文情的表述将大有用处。

(1)叠词置句首

a.叠词AA式单列句首

(1)渐渐地,人越来越多。(莫泊桑《福楼拜家的星期天》)(2)慢慢地,干枝由绿变灰,枯叶落尽,幼芽不生,一片萧条。(台湾·徐钟佩《闲情》)

b.叠词ABB式单列句首

(1)湿漉漉的,找块干净的还真不容易呢!(林玲《依然是雨》)

c.叠词AABB式单列句首

(1)家家户户,吃是不可少的。(郭嗣汾《难忘的两个端节》)(2)分分秒秒,岁月与我们同在,恰如透明的空气一样亲切地包围着我们。(陆文学《生命畅想——时间絮语》)

d.叠词AA式双列句首

(1)凉凉的,冰冰的,从头到脚,好痛快,好舒服。(林玲《依然是雨》)

e.叠词ABB式双列句首

(1)飘悠悠,飘悠悠,盘旋的秋叶在落下之前,似乎忧心忡忡。(刘增山《秋魂》)(2)雾茫茫,雨霏霏,在风浪滔天的海面上清障找人的潜水战斗打响了。(穆娴静、张聚福《他从海底生还》)

f.叠词AABB式双列句首

(1)丛丛簇簇,深深浅浅,竹篱上开满了秋来的山菊花,这些菊花在微笑着,红红紫紫,淡淡蓝蓝,笑得好灿烂。(王前锋《山中生明月》)

(2)叠词置句中

a.叠词AA式单列句中

(1)那低咽的箫声又传来了,幽幽的,如同一只到处漫游的光焰微弱的萤虫,飞到她的心中,她要将它捕捉住……(台湾·张秀亚《杏黄月》)(2)那黄泥加了石灰和豆浆,颜色似玉米面,红中透着白,上面冒着几个水泡,被早晨的阳光照着,亮亮的,红得很耀眼。(李森祥《台阶》)

b.叠词ABB式单列句中

(1)他是最平凡的一个人,木讷讷的,既不风流倜傥,又不善于周旋。(陈慧瑛《竹叶三君》)(2)进了家门,静悄悄的,四个妹妹和两个弟弟都坐在院子里的小板凳上。(林海音《爸爸的花儿落了》)

c.叠词AABB式单列句中

(1)他们的房屋,稀稀疏疏的,在雨里静默着。(朱自清《春》)(2)每当一盘菜上桌,外婆都会警觉地向四面窥探,鬼鬼祟祟地,仿佛是一个准备偷糖的小孩。(叶倾城《母亲的心》)(3)窗外的雪花撒满天,纷纷扬扬,而那雪花瓣竟散发出淡淡的清香。(汪疃《雪中贺卡》)(4)那黄色的花淡雅,白色的花高洁,紫色的热烈而深沉,泼泼洒洒,在秋风中正开得烂漫。(史铁生《秋天的怀念》)(5)桂花树不像梅花那么有姿态,笨笨拙拙的,不开花时,只是满树茂密的叶子,开花季节也得仔细地从绿叶丛里找细花,不与繁花斗艳。(琦君《故乡的桂花雨》)

d.叠词AA式双列句中

(1)但我和妻子都是慢慢地,稳稳地,走得很仔细,好像我背上的同她背上的加起来,就是整个世界。(莫怀戚《散步》)(2)是什么在我寂寞久了的心房中轻轻地、暖暖地攒动着?是甜润的清风?是细柔的春雨?还是欢乐的百灵鸟?(王小鹰《睡莲》)

e.叠词ABB式双列句中

(1)在空气中,蓝盈盈的,暖洋洋的,芬芳馥郁的空气中,静静地荡漾着柔和的歌声。(高尔基《早晨》)(2)成百成千的牛羊驼马,都吃得饱欣欣的,胖油油的,各有各的美丽,各有各的精神。(梁容若《塞外的春天》)

f.叠词AABB式双列句中

(1)但是,愿意切切实实的,点点滴滴地做下去的意志。(鲁迅《忆韦素园君》)(2)譬如凭空写一个“雨”字,点点滴滴,滂滂沱沱,淅沥淅沥淅沥,一切云情雨意,就宛然其中了。(余光中《听听那冷雨》)(3)雨气空蒙而迷幻,细细嗅嗅,清清爽爽,有一点薄荷的香味。(余光中《听听那冷雨》)

(3)叠词置句尾

a.叠词AA式单列句尾

(1)她一手提着竹篮,内中一个破碗,空空的。(鲁迅《祥林嫂》)(2)杏黄色的月亮忍不住向她笑了,这笑竟像是有声音的,轻金属片的声音,琅琅的。(张秀亚《杏黄月》)

b.叠词ABB式单列句尾

(1)照着鲁迅先生花园的夹竹桃,明亮亮的。(萧红《回忆鲁迅先生》)(2)衣服扣子开了,肚皮蹭着树干,凉飕飕的。(宋学孟《椰叶儿》)

(3)把这个不同寻常的问好牢牢铭刻在心中,就如同太阳常在一起,暖烘烘的。(【美】博伊尔斯《永不道别》)

c.叠词AABB式单列句尾

(1)有的像羊群,来来去去。(《看云识天气》)(2)家里吃一种面条,硬硬滑滑的。(罗兰《那岂是乡愁》)(3)然而那白皙的少年,陡然闷声一喊,就朝后面倒退数步,踉踉跄跄。(何立伟《白色鸟》)

d.叠词AA式双列句尾

(1)小草偷偷地从土里钻出来,嫩嫩的,绿绿的。(朱自清《春》)(2)小溪边又有一些豆芽菜生出来了,白胖胖的,嫩生生的。(《豆芽菜》)

e.叠词ABB式双列句尾

(1)于是幽暗总停驻于室内,总是灰蒙蒙的,冷冰冰的。(胡品清《我藏书的小楼》)(2)台北的雨季,湿漉漉、冷凄凄、灰暗暗的。(罗兰《那岂是乡愁》)

f.叠词AABB式双列句尾

(1)缘是断断续续的,时时刻刻的。(刘墉《与一个缘的故事》)(2)三月半的某天,太阳忽然开始爱擦擦这儿,洗洗那儿,把山山水水擦洗得明明绿绿,光光亮亮。(罗青《三月册:春》)

这些叠词,有意用逗号割裂开来,使句子的含义更为深蕴,有情致。以上的例句就足以证明这一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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