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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经历过地狱般的磨砺,才能练就创造天堂的力量; 只有流过血的手指,才能弹出世间的绝响。 ——泰戈尔 《飞鸟集》
1.
地狱是怎样的?是遍地燃烧着九尺九丈高的暗红色火焰,抑或是一不留神便会跌入迸溅火星的血色峡谷,成为沸腾岩浆的一部分。
能于万千鬼嚎声中,安然趟过炙热的烈炎,赤足行过千万里,自地狱之门镇静迈出,这是何等的伟力?
他见过众生疾苦,历尽世间万难,故而才能创造永生的天堂。
曾流过血的手指,在只因天上有的绝唱声中,忘却了疼痛。指上的道道伤痕,都是过往努力的印记,幻化作一只只跃动的音符,飞舞成一曲绝响。
泰戈尔的《飞鸟集》句子都比较零碎,仿佛是恒星闪着光的破碎残骸。此些残骸中,如果有极亮的,本句必然算是其中一片。
对比是本诗句较为突出的手法。“地狱般的磨砺”与“创造天堂的力量”相对比,突显出“磨砺”的困难之深,后来拥有的“力量”之大。后句亦然,“流过血的手指”也指磨难,“绝响”同样指非同一般的伟力。
两者不仅是对比,也是因果关系。因为走过地狱,所以能创造天国。因为付出血的代价,故而能奏出绝响。
个人认为,诗歌是将抽象的概念,通过具体化的意象,令其生动形象地直直刺穿读者的心脏,这是我对诗歌象征性的理解。
首句如果不加意象,可改为“只有经历过非同凡响的磨砺,才能拥有浩瀚无垠的伟力”,显然,不及泰戈尔选用意象后,来的震撼人心。更不必提后句意象的神来之笔了。
值得注意的是,后句中的“流过血的手指”似乎有利用人想象时,先入为主的特征在里面。
其实后句讲的是流“过”血的手指,而不是“正”流着血的手指。但是我们读这句话时,往往想象的是,“正”流着血的手指勾弹长琴。这是很有意思的地方。
两句在思想上,为人在迷茫中指引方向——眼前黑夜的失望,终会被黎明的曙光击碎,成为绝响。
风吹起你的头发,一张棕色的小网,撒满我的面颊,我一生也不想挣脱。 ——海子
2.
春风频频吹过,花瓣偶尔跌落,在空中翩跹的脚步,教人分不清是蝴蝶还是碎瓣。
阳光自层层的树叶筛过,落下零散的光斑。风起林动,在树叶的晃动下,光斑也愈发破碎琳琅。空气好像也被新叶染成淡绿色。
我就站在她身后,低头轻吻风扬起的发,棕色的小网将我抓缚——一生也不想挣脱。
多么美好的场景啊,此生又有谁想挣脱呢?总有一瞬的心动,年年浮现在眼前。
我时时会追忆那些纷纭的旧事,追上的只有缕缕旧梦,抓不住的,是经年别离。
穿着白衣长袖衫,站在讲台上,偶尔会瞥见缀满白花的枝影投在长廊,春风里微微摇曳的花影。
也可能是语文书一二诗句的缘故,这时候我会随口说两句“只缘感君一回顾,从此思君朝与暮”或“两地相思入梦频”的恋句。
学生们只当作是我随意的讲述,其实我看着斑驳的花影,语文书扉页间的字句,风起的时候,我还是会——想起你。
唯见日寒月暖,来煎人寿。 ——李贺《苦昼短》
3.
许多人见此残句,或许是一种寒凉侵心,认为是在感慨时光难度,受尽苦楚。
其实不然,从诗题便可以看出,李长吉是在感叹“惟草木之零落兮,恐美人之迟暮”的时光荏苒。
“来煎人寿”的“煎”字,非但不是说时光令人苦痛,而恰恰相反,体现了岁月不待人,想抓住却也无可奈何,宛如王国维昔年的喟然长叹“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
很多人都曾经感叹“日寒月暖”的时光更替,其实我们珍惜的并不是时光本身。而是旧时光里,那些走向我们身后的人与事。我们在现在回首,想叫住他们的脚步,可他们只是看着前方,愈行愈远。
“落花流水更伤春,不如怜取眼前人”,我们究竟是活在当下,可以回首,但不必久久看向身后。
不必去,“错过了那花满枝头的昨日,又要错过今朝。”
难道还是跟丑陋有关吗?莫非是肉体部分的丑陋因憧憬美而哀泣? ——川端康成《湖》
4.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外表美丽的人是如此,外表丑陋的人更是如此。
文中,桃井银平以为自己是丑陋的,然而他却以丑陋的双脚,不断逐寻美的痕迹。如此的对比之下,我竟分不清他的美丑来。
想起雨果先生的《巴黎圣母院》,那丑陋的打钟人卡西莫多一次次升华和验证了人性,最后与她合于一穴。艺术美在他的身上高度体现。
雨果先生的表述是积极的,川端康成却是悲哀的。
看见真正的美好,如此动人心弦,教人感叹造然的天工奇巧。而审视已身,丑陋的痕迹无处遮掩,无论如何,也不能拥有这样的美,又该是何等的自卑,何等的哀悯。
桃井银平在憧憬美时,之所以哀泣,可能也是想到了这一点吧。
现实生活中,我们见过许多的美丽面孔。我本人也曾是白衣卿相少年郎(没吹牛),随着年岁增长,美的痕迹逐渐黯淡。为此,也愈发地羡慕起美来。
然而,我相信人类究极的美丽,定然是不染纤尘的心灵。本句中,川端康成先生用字也十分慎重,说的是“肉体”丑陋,而非心灵。看一个人的美,究竟还是看他的心。
我对此深信不疑:不相信心灵美的人,必将为一切美的事物所抛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