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时光的渐渐推移和离家的脚步越来越远,生性多情的我对一些过去的人和事越发的留恋与怀念,其中尤以童年更甚!
家后边有一条沟,村里人都唤作"you fang 沟",没有人在意它究竟怎么写,只要大家都知道就行。我到现在都不知道究竟称作"油坊沟"还是"游放沟",或者两者都不对,没有人会在意它究竟怎么写。记忆中这里常常是放羊娃或放羊老汉放羊的地方,我更倾向于"游放沟"。因为沟里种满了杏树,每到春天,整个沟里是杏花的天下,姑且唤作"杏花沟"吧!
我最喜欢春天杏花开放的时候,满沟的杏花,雪白的,白里透着红的,像姑娘们的脸蛋一样,交相辉映,蜂蝶戏舞,仿佛人间仙境一般。夏天是杏子成熟的时候,沟里会有很多大人和小孩拿着袋子和用来打杏子的长杆子或填炕用的推耙子三三两两的去打杏子,好生热闹,因为可以卖钱,各家各户都抢着打,生怕别人占了更大的便宜,打杏子的热潮过后,好多杏树便会被折腾的体无完肤,残留满山的落叶,这时候又是羊群的天堂!秋天一到,黄土高原特有的大风刮过,比任何理发师技术都好,保证把每棵树的叶子剃个精光,满山的落叶,这时候又有好多人拿个大麻包和扫帚来扫落叶,冬天用来烧炕。冬天的杏花沟是最最安静祥和的,大雪过后基本没人去那儿,要是天气稍微冷点,雪常常会存留整个冬天,此时此景用柳宗元的"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来描述最恰当不过了。
杏花沟里承载着我童年满满的回忆,时隔多年,物是人非,唯独对它念念不忘。时常和小伙伴们相约去沟里玩耍,记忆中最喜欢玩打仗。走的时候提上用木板自制的大刀或者用玉米秸秆和葵花秸秆制成的各种枪,如果是刀战,通常每个人都会充当一个电视剧里看到过的角色,我们会从山上冲到山下或者从山下冲到山上,裤裆里夹一根葵花秆当战马,一手拉马,一手持刀,嘴里大喊着"兄弟们,冲啊,杀啊……"如果是枪战,杏树上和被雨水冲刷出的沟沟坎坎便是最好的藏身之地,开始之后,漫山遍野传来"biu biu biu,bang bang bang"的声音。常常因为双方都想当八路而不想当鬼子而争执半天,因为谁先看到谁,谁先开枪,谁先把谁打死而争得面红耳赤,也会因为谁的刀长谁的刀短而觉得不公平,更会因为谁不服从指挥而叨叨,最最害怕的莫过于战斗过程中误伤后哭着回家找妈妈!现在光是想想嘴角上都会露出微笑。
花骨朵刚谢不久,小杏子刚刚长出来的时候我们就开始对它们下手了,吃的时候连核都没有,甚是方便,这种吃一直持续到杏子成熟以后,我们每个人都清楚哪个地方的哪棵树上的杏子最好吃,常常会把哪棵树"据为己有",做上标记。常常闹得不开心,但总是有人不惧权威去摘别人的杏子。造成的结果往往是拉帮结派,一棵树上的杏子哪伙人可以吃,哪伙人不可以吃。
在杏花沟这片天地里,我们留下的不仅仅是"战斗"和杏子的事,像其他的抓麻雀,烤麻雀,烤大豆,挖黄鼠,捉兔子,玩火,溜坡,钻山洞,捉迷藏等更是家常便饭。记得那个时候,家里人总是叮嘱我们中午的时候千万不能去那里,说是有什么东西会把人迷住,然后会把魂勾走,我们虽然听着害怕,但事实上根本上没人当回事。
随着小伙伴们慢慢长大,我们都开始上初中,上高中,或者早早步入社会,我们再也没有机会一起去杏花沟玩耍了,人与人的感情也随着时间的流逝变得不再像小时候那么单纯,我不知道他们是否也和我一样,对小时候的事念念不忘,但对我来说,那里确实充满着我最最美好的回忆。记得上高中时压力特别大,有次回家专门去了趟杏花沟,一个人静静在沟畔做了一下午,没想到的是,那竟是我最后一次去哪里!
高考过后,当我踏上开往上海的火车的时候,从此故乡便再无春秋,只有冬夏,我再也没有机会看那满沟的杏花了。曾经的小伙伴们,有的已成家,有的孩子都大了,有的还在求学,有的已当小老板,有的在打工,都学习和生活在钢筋混凝土的城市里,也都基本上失去了联系。时光早已经变了我们的模样,我不知道他们会不会也和我一样,时常怀念那段单纯美好的童年时光。
小时候,总想着自己快快长大,走出去看一看外面的世界。如今走出来了,却发现自己待是一个在大街上喊一声也没人在意你的地方。就像歌词里唱的那样"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外面的世界很无奈",如果可以推掉肩上的责任,我真的不想长大,我还想在杏花沟里过童年般的生活!每每想到这里,脑海里便传来郝云的《回到那一天》,"时光一去已三十年,我们早已变了容颜,我想看一看我的小伙伴,我想回到那一天……",虽然并没有三十年那么长,但也有十几年了,不禁感叹时光匆匆,黯然泪下!
望我有生之年,能够有尽量多的机会在故乡,能够再多看几眼杏花沟的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