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皇上隆恩！”乔卮陌木然的跟着一众将士对着宣旨官和他手中的黄色圣旨叩头行礼。

她不敢抬头，只是紧紧的盯着前面左路参将周洛之的衣袍后摆，跟着他的动作一起恭敬地行礼、一起站起身，一起退到军账边缘的角落里。

西疆的冬天滴水成冰，今日天气尚好，帐门打开，冬日的阳光照进来，为军帐蒙上一层透明的纱衣。但即使帐内四周摆放着火炭，都驱不散这透入骨髓的寒冷。

乔卮默站在日光外的阴影里，听着大家的道贺声，好像都来自遥远的天边，她不知道自己的意识飘到了哪里。

自从听到这则赐婚圣旨，她就开始有点魂不守舍了，身体依然在动，脸上也有了与有荣焉的笑容，但此时的她，只是空空如也的她。

“恭喜骠骑将军，秦将军年轻有为，又得皇上赐婚景然郡主，日后定然前途不可限量！”宣旨官将手中圣旨恭敬的递入秦湛禹手中。

秦湛禹双手接过，转交给贴身侍卫无风，面无表情道“辛苦贾公公！”

另一侧贴身侍卫无雨赶紧上前将一个荷包塞入贾公公手中，道“感谢贾公公为我家将军的喜事，不远千里前来，小的已备好酒菜，定会好好款待公公！”

宣旨官看到秦湛禹的神色，好似也见怪不怪，对无风道，“那就有劳小将军了！”然后便一路跟随无雨出了营帐。

秦湛禹环顾营帐内剩余众人，分明想说什么，却什么也没说，只挥挥手让大家都散了。

乔卮陌跟随众人一起退出，仍然保持着半低头的姿势，恭敬而沉默。

“乔都尉留下！”秦湛禹突然开口。

乔卮陌在帐门口停下脚步，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留下，她给自己一百个理由走开，又再找一百零一个理由留下，只为了心中那点隐秘的心思。

她转身行到秦湛禹五步之外，弯腰拱手，“将军有何吩咐？”

秦湛禹看着她，“免礼。”

乔卮陌起身，却仍然半低着头。心头钝钝的，她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做什么，似乎连手和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了。

“你不用拘谨，从前如何，以后便也是如何。”

“是。”她木然回答，仿佛听从他的指令是她与生俱来的能力，不需要任何质疑。

“过几日你随我一道回京谢恩，提前做好准备。”

她讶然抬头，看到他温和的目光笼罩而来，她越发觉得呼吸困难，溺水般无望。

她从不怀疑他的指令，但此时却不知道是该拒绝还是顺从。她从没离开过西疆，她也从不了解他所生长的那座都城的缤纷繁荣，她渴望能够了解他，走近他，但她却害怕改变。

尤其刚刚那道赐婚圣旨，她望而却步。

她反复斟酌，沙哑的嗓音响起，“下官手中颇多文件尚需整理，新军操练也还不能停......”

秦湛禹果断的打断她，“这些自有别人去做，你随我一同回京！”不容质疑，一锤定音。

乔卮陌心中忽然涌起一股气愤，却自己又觉得莫名其妙，嘴巴反复抿起，却连自己到底想要说什么都不知道，只能瞪着一双眼睛狠狠盯着他。

秦湛禹看到她的眼神，愣了愣，脸上反而泛起微笑，柔声道“不要担心，你只要跟着我就成。”

她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可担心的，她也不知道他要她不要担心什么，她想问，但她问不出口。“是，属下告退！”她只有仓促逃离。

出了营帐，太阳暖暖的照在身上，乔卮陌的心才慢慢的回到胸腔里。

她眯着眼迎着日光，看着阳光从指缝间倾泻而出，她的神思也逐渐归位。在军队里打磨了十年了，战场上都不曾慌过神，今天怎么为这么一件喜事慌了神呢？

她反复叮嘱自己：记住，任何时候你都是一个男人，是一个军人！不该有的心思绝对不能有！